第 58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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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夫人从房中上了锁的屉里取出了几个月前,自洛阳来的书信。

    书信是江拯所发,上面的字迹、落款,清晰无余。

    师远道常听夫人在耳根子旁吹风,道她们江家的儿郎当年也是青年才俊,可惜天不从愿,竟至于屡试不第,个个出挑,却没一个能入得官场。

    他听得多了,也就信了,还想可见他自己虽只混迹了个武散官,入不得主流,但也算好过了。

    现如今细思起来,江家一路靠着祖荫,还能凋敝至此,想来江拯绝不是什么力图上进的好货。

    倒是他,偏听偏信,对夫人的娘家一族过于信任,才导致对女儿般般的质疑。

    般般自小被送往洛阳江家,她的成长过程,师远道从未参与过。孩子自诞生起便是一张白纸,它能长成何种模样全仰赖于后来的修剪,师远道拿不准女儿性情,揣度着她总不如以前相熟已久,也算得有几分文质彬彬的妻弟更值得人信赖。

    拿着这封沉甸甸的书信,师远道再一次坐下来,秉着耐性通读至尾。

    江夫人在一旁往铜盏里添水,觑见丈夫的脸色不对,愈来愈铁青,她不禁心里犯起涟漪,忐忑地道:“夫君,阿拯这信不对?”

    这信上的内容,师远道已经看了不下三遍,自以为已经熟悉,可今日发现,他其实完全不熟悉,各种细节,都有值得推敲之处。

    江拯于来信上说,女儿般般自幼便好思春,不安于室,且性格顽劣,不大愿意循规蹈矩,在大人面前也毫无礼数。

    信上还说,他的夫人韩氏,对般般尤甚喜好,有求必应,无有不纵,这才养成了般般后来偏激骄纵、目中无人的性子。

    师远道将江拯恨不能字字泣血的书信指给江夫人看:“你看,他这一句句说的,是般般么?”

    江夫人也觉得,这信上诸多言辞,虽极力矫饰,仍见批判之意,与般般有不少出入。

    这时,师远道眼光又是一定。

    看到了江拯在来信的第二页中所书——

    宣景十七年秋,此女家中饮宴竟至于大醉,醉态迷离间,脱起外衫,露其玉肘,乃擦于我胸,媚态万状不可细言。亏吾自忖舅父,切不可以有禽兽之心,以耳光醒之,疾言呵斥,方无惨祸。

    当时师远道看到这一节时,简直怒意直往脑门上顶。

    恨不得当场就杀了那不知廉耻的孽畜了事。

    他强迫自己忍下了怒意,看到女儿般般日日缩身在角落缝里,不肯上前来与江晚芙争光,还以为她心机深沉,另有所谋。

    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,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,所以后来看女儿,便总是不自觉地挑刺,分明极小的一件事,也被他放大至数倍。

    女儿般般固然没那么好,不是什么蕙心纨质的名门淑女,但也决计没有江拯污蔑的不堪。

    江拯只图对自己有利,在信上污言秽语,添油加醋,还搜罗了不少对他的证词有利的人证,借此来

    混淆师远道的视线。

    “夫人,你实诚向我说,江拯果真是个正人君子,就如他信上所言一般?”

    江夫人怔怔地露出难色,被师远道问住了,一时支吾不言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她常在师远道跟前吹枕头风,固然是出于本心,其实也有一半是出自江拯授意,江拯希望姐夫能利用开国侯的爵位对他稍加提携,令他也捞上个京官做做。

    江夫人自嫁入侯府,便与娘家分隔两地,对弟弟极为想念,盼着一家人都能生活在长安,更相和乐,所以怎不会把话都往好处捡了说?

    “夫君,阿拯他年轻时,也确实是有些荒唐,糟蹋过几个清白娘子,后来成了婚便知道收敛了,可你也别说他了,你们男子其实不都……”

    师远道光是瞧见夫人脸色,多半就猜着了。

    原来多年来,他居然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头,对女儿般般,也是偏听小人言语,误信了妻弟。

    父女间的隔阂,竟有一半是来自于奸人挑唆。

    “那他这信上必定有假。那日我瞧见太子殿下对般般极为珍重宠爱,心里就大致有了数,般般怎会看得上他江拯一介白身,更何况还是个年纪可以当她阿耶、相貌不显一无所长的老汉。他在信上对般般泼了这么些污水!”

    师远道眼光骤然便利,起身便往外去。

    江夫人道:“夫君你去哪儿?”

    师远道头也没回:“我去找江拯那厮算账!”

    他攥着信,大步威武地走出了厅堂,从马厩牵了自己的照夜狮子,扬鞭催马,飒沓如流星地驰往君子小筑。

    江拯自韩氏下狱之后便担惊受怕,屁股上好似长了一颗钉,他是坐立不安,这日看到师家最受宠的江晚芙也被发落到君子小筑里来了,江拯的心沉进了谷底。

    侯府往日连师暄妍也不疼,就疼他的芙儿,现今连芙儿都遭了难,这朱门中人,都好生反复无常,冷漠无情。

    他戚戚地和女儿说了几句话,但江晚芙只顾着哭,他靠近,江晚芙便作势拳打脚踢,全然没有往日在侯府时的样子,江拯也气坏了,指着她大骂没出息,碰到点事就朝父亲撒泼。

    这时,大门霍地被撞开,只见一身秋棠色骑装,鞶带缠着马鞭,声势骇人的师远道,长身出现在了大门口。

    一看就知是来兴师问罪的,吓得江拯直恨不得抱头鼠窜。

    师远道不同他废话,上前来,一把攥住了江拯的衣领子,将人往跟前一扯,右手便抖落开信件,朗声质问:“你信上说般般引诱于你,你据理不从,你敢发下毒誓,说你这些话没一字谎言?”

    江拯哪里敢对天起誓,声气不足地错开视线道:“姊夫,我信上不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么,你要是不信的话,尽可以去问,我家里上下都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呸!”

    师远道暴怒,一口唾沫吐在江拯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师暄妍乃我亲女,她但凡有半点自尊,知晓自己乃是出身于侯府,都不会瞧上你这么个杂碎,你

    还不从实招来,到底这信上所言,是真是假!()”

    江拯被恐吓得两腿发软,鱼目凸出:真……真……?()”

    待要说一句“真”,结果被师远道怒瞪一眼,吓得他急忙缩起了脖子,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:“姊夫,你原谅我吧,是我一时看迷糊了眼,行为有些失当了,那日我吃了一点酒,错看了般般是家中侍女,我就,我就……”

    师远道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到了今天,他才终于明白!

    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牲,不,简直是禽兽不如,竟然对自己的外甥女,有如此下流龌龊之举!

    师远道正愁没个东西来撒气,臂肘擦过鞶带上的马鞭,顿时大喝一声,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鞶带,重重地抽打在江拯的背上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声,顿时便皮开肉绽。

    “畜牲!我杀了你这畜牲!”

    师远道气在头上,扬起马鞭,连抽打了十几鞭。

    打得江拯衣衫破烂,血迹斑斑,直呼“唉哟”地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江拯一边挨打一边求饶,口角咬出了鲜血。

    “姊夫,姊夫你饶命啊,我真不是有意,我哪里敢,唉哟……我是吃多了酒……”

    师暄妍在江家十几年,他要是有色心和色胆,早就干了呀。

    师远道一把子戳穿他的鬼话:“你如不是畏惧你那婆娘,你还不趁早下黑手!我今日打死你这伤风败俗的禽兽!”

    嘴里头咒骂着,手里头的动作更重。

    一下一下,直打得江拯哭得鼻涕眼泪一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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