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.暂别春牧场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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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着羊肋骨做出扑咬攻击的样子。

    逗得林雪君几人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那边乌力吉大哥又杀了一头黄羊,阿如嫂子要将羊肉煮熟烘干后给林雪君路上带着吃。

    林雪君干脆请乌力吉大哥帮她把所有羊肋排都剁了,之后找到大队长捎来的铁桶,撸袖子把之前在河边捡到的圆石头全洗干净放在火堆上烤。

    铁桶底洒上盐巴,铺一层烤热的石头。剁好洗好的羊排段儿红艳艳的特别漂亮,一块块丢入铁锅里。

    生肉掉在烤红的石头上,发出滋啦啦响声,冒出股股烤肉的焦香。

    “哇!”塔米尔大惊小怪地探头来嗅,眼睛瞪圆了朝林雪君夸赞:“好香哦,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石头烤肉,很好吃的。”林雪君说罢,又在肉上铺了一层热石头,再把大队长带来的土豆削皮切块丢进去,盖子一盖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放石头啊?”塔米尔蹲下帮她添了点牛粪,仰脸问她。

    “可以均匀受热啊,很好吃的!”林雪君其实自己也没吃过石头烤肉,这种做法是她离开草原后才在网络上兴起的,每个草原吃播都称特别特别好吃,她那时候在北京读书,每天看着视频只能眼馋,现在终于可以吃到了。

    “城里人花样还真多。”塔米尔啧啧称奇。

    林雪君忍不住想笑,后世那些吃播里都说这种吃法是草原人惯常的吃法,可实际上大多数草原人在漫长的草原生活中都没这样吃过。

    就像《女驸马》曲目不是古代传下来的,它在59年才出现。21世纪才有烤冷面和麻辣烫,新疆大盘鸡也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才有,许多大家觉得好早好早就有的东西,其实是很晚才出现。

    乌力吉拉马去饮水,发现它的马鬃被编上了无数小辫子。转头去看妻子阿如的马也是如此,再去看塔米尔等几人的马竟都是一个发型。

    回忆到林雪君帮忙喂马时,总是会一下下爱抚马匹,与它们聊天,给它们梳马鬃,想来这些小辫子都是出自林雪君之手了。

    念头转间,又想到明天林雪君就要离开春牧场了,拍拍马头,拍出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松了马绳,让它自由溜达吃草,乌力吉回到火堆边,一抬头发现自家小儿子脑袋上原本乱蓬蓬的头毛,也被编上了十几根小细辫。

    这次来春牧场的每个人都抱过他岁的小儿子托雷了,每次大家一起干活时,托雷都在边上看热闹。

    扯牛犊子的时候,托雷也学会了帮忙铺干草、拎水壶。

    他还跟着林雪君学会了用俄语、汉语和英语说‘你好’,开始在看见林雪君的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跑。

    眨眼间又是一春,临近6月了,林雪君同志护好了这一春的犊子,要走了。

    太阳落山,月亮高悬,四野漆黑漆黑的,只毡包前的篝火烧得亮堂堂。

    林雪君兴高采烈地开铁锅盖子,乐玛阿妈则掀开水煮大锅的盖子,同样的鲜香,同样的诱人。

    像盆一样的大碗盛上满满当当的肉,一碗一盘的食物被端上桌。

    林雪君的石头烤肉中土豆完全烧面了,沙沙的冒着油光。

    乐玛阿妈的河鱼炖羊肉更诱人,汤都炖白了,鱼肉烂在汤里,喝一口汤,能把人香迷糊。

    大家劳作间累得淌汗,吃起肉来同样要淌汗。

    林雪君这次学会了,没有一碗汤就把自己撑饱,还留了肚子吃烤肉里的土豆,吃胡其图阿爸递过来的烤羊腿,吃乐玛阿妈煮的盐血肠……

    青春期的年轻人胃口好像格外好,林雪君、塔米尔和阿木古楞个大丫头小伙子吃得比其他所有人吃的还多。尽管林雪君一直甩锅说都是塔米尔吃的,但拍拍自己鼓溜溜的肚子,也实在抵赖不得。

    大家吃得很热烈,但这种热烈气氛里却始终弥漫着种离愁。

    饭后一群人围着篝火喝奶茶时,乐玛阿妈念念叨叨说:

    “回去吧,回去有热炕睡。”

    她说时明明还笑着,感慨大队驻地比这里舒服。

    但话题转到其他人那里时,乐玛阿妈低头还是悄悄抹了眼泪。

    塔米尔笑着安慰额吉,抱住乐玛阿妈宽厚的身体,爽朗道:“有什么好难过的,回头林同志还要过来给牛犊打疫苗的,到时候她也来看望你。而且入冬后我们也会回冬牧场,只分别很短时间的。”

    他嘴上这样讲,第二天却早早出现在了林雪君毡包外。

    说好了她和阿木古楞从乌力吉大哥这边出发,直接回驻地,就不再往胡其图阿爸家折返告别了。

    塔米尔昨天晚上也跟林雪君反复道了别,一路走着送出1公里地,摆着手大声喊“再见!”“再见!”“再见啊!”

    今天居然又挂着两抹黑眼圈出现,站在还没来得及梳头的林雪君面前,揣着手不好意思地干笑:

    “阿妈让我来送你。”

    是阿妈让的哦,才不是他非要来。

    于是,他看着林雪君梳头,帮着林雪君将东西放上她的小驴车,陪着她吃早饭,又骑上马一路送一路跟,一直跑过连绵的坡地,又绕过冬天积雪融化形成的水泡子。

    林雪君回头说:“回去吧,送太远了,马要瘦的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它吃得多,够肥。”塔米尔笑笑,只是这一程送别路走下来,他的笑容越来越淡,越来越不像笑容了。

    可他也没有哭泣,不像乐玛阿妈和阿如嫂子那样情绪外露,他忍不住要来送,却忍住了胸腔里的翻腾。

    渐渐他的速度越来越慢,看着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并骑走远,看着林雪君回头朝他摆臂,叮嘱:“留给你的俄语词句本要一直背啊,那些语法知识也要常常复习,下次见面,我要考你的。”

    塔米尔点头,不知怎么,又忽然夹腿,马儿于是得得得又追上去。

    再次与林雪君并行,在她沉默的注目下,他低头看自己的手,看远处阳坡上早开的马兰花,就是不敢看她。

    又行了好长一段路,大家都沉默在离愁中。

    忽然,塔米尔低喝一声“驾!”,手臂用力一扯缰绳,他骑下的马儿猛然调转马头,得得得踏尘疾驰向来路。

    林雪君拉缰停步,跟在后面的小驴车也停下来。

    小毛驴和她一起回头,目送着塔米尔纵马渐远的背影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阿木古楞低声叹气。

    远处阳坡马兰花中开起的一支杜鹃迎风摇摆。

    娇艳的杜鹃总是成山成片的开,这一枝却独自混在马兰丛中,孤零零地高昂了摇曳生姿的朵朵花苞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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