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.暂别春牧场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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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化冰的时候, 冰片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。

    林雪君喜欢蹲在草皮上,耳朵贴近地面, 听那些小冰片发出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是大自然最微小的音乐,只给那些最闲的、最无聊的人听。

    林雪君为今春大队的最后一头小牛犊接生完毕,在准备离开这片春牧场回驻地时,忽然就清闲了下来。

    虽然母牛和小牛的身体健康仍需看护,但胡其图阿爸他们自己就有非常强的养殖手段,除了按照她提出的新流程多做关照外,只要大牛小牛不生病, 基本上不需要林雪君插手了。

    于是,她可以放下压力和包袱, 放松地抬起头看看天, 俯下头看看地。在没什么其他娱乐手段, 也没有别人的空旷草场上, 尽情地发发呆, 浪费下时间。

    坐在阳坡草地上, 林雪君分享后世总结出来的口诀给阿木古楞:

    “要想羊儿长得好,让它吃遍坡中草。不放露水草,不喂变质料。先把草喂饱, 再把水饮好。夜前加精料……”

    阿木古楞一条一条地听, 点头道:“是这个道理, 我们也有口诀,比如勤四稳四看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什么?”林雪君翻过身, 改躺为趴,扯了扯身下垫着的羊皮褥子,又拍了拍屁股上的褶皱,让太阳好好晒晒她的背和屁股。

    “就是放牧要腿勤、眼勤、嘴勤。你得一直赶牛羊吃好草, 多看着点牛羊,还要勤呼喝喊叫,也是为了把牧放好。”阿木古楞说罢,又道:

    “出牧稳、放牧稳、收牧稳、饮水稳是四稳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理解。”林雪君点了点头,“四看是不是看地形、水源和天气……还有啥需要看啊?”

    “看草场啊。羊要吃碱草才长膘嘛。”阿木古楞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可是头羊好聪明的,它自己会找碱草吃。”

    “偷懒的想法,就算头羊聪明,牧人也要随时把握这些要素的动向。”

    林雪君耸肩笑笑,转头问阿木古楞:“你教我唱蒙语歌吧,你们唱歌的时候都好有魅力啊,像会发光一样。我也想那样。”

    这一个月来,他们各自都将压箱底的童年故事、技能全倾倒出来,才填补了那些难熬的空闲时间。

    她跟他学拉弓射箭,他跟她学俄语汉语数学等知识,她跟他学骑马的时候如何保持身体跟马侧身垂直还不掉下去,他跟她学唱俄语歌……

    他们几乎将自己生命中的所有一切都做了交换,这大概就是草原上作伴的人的常态吧。

    大家实在太寂寞了。

    阿木古楞想教她一首简单的草原童谣,林雪君却不满意,非要唱一首带呼麦的、特别酷、特别有味道的。

    可是真正的蒙古歌好难学,有一些地方的发音方式、发音位置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她学了半天,还是一直跑调,阿木古楞笑得都熟了,整个人红彤彤的像要背过气去一样。

    林雪君本来是要恼羞成怒的,不知道怎么就跟着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渐渐的,他们笑得越来越大声,最初到底因为什么而笑也变得不重要。

    四面连天的旷原,笑声如浪拂过草尖,流向天边。

    阿木古楞还未经历变声期洗礼的雌雄难辨的童音再次响起,呼麦悠扬,唱出的不是愤怒,而是一股苍凉的忧伤,和一种怡然的豁达洒脱。

    只有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过的民族,才能唱出这调调。

    不太欢乐,也不太悲伤。

    林雪君前世虽然也出生在草原,可她没有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受与世隔绝的孤寂洗礼,在现代化科技的陪伴下,她也难以把握阿木古楞拿捏的那种腔调。

    算了,那便不学了。

    她托腮看着他,听着他专注地歌唱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刚冒头的草尖,想象自己是一头羊,埋脸去嗅,只闻到泥土的气息,或杂着一点点牛粪味。

    在他们收好药箱和行李时,北边游荡来一大群黄羊。

    它们会啃草根,吃掉反青的草芽,害草场绿不回来。

    胡其图阿爸于是带着塔米尔和阿木古楞去赶黄羊,回来时每人马背上都挂了大黄羊。

    这一回塔米尔的马被喂肥了,驮着他也跑得很快。他终于风光了,套到两头黄羊。

    他骑着大马慢条斯理踱到毡包前时,得意地绕着林雪君跑了一圈。林雪君用力拍他的马屁股,笑着斥他:“别嘚瑟了,马都累瘦了!”

    塔米尔这才哈哈大笑着跳下马。

    扯下两头黄羊,他脑袋往林雪君面前一歪,大声说:“晚上吃黄羊,吃我猎的这一头!”

    宰羊剥皮的时候是要吹的,后世有吹气筒,现在都是人工的。塔米尔蹲跪在洁白的毡包前,吹得脸通红。

    但吹鼓了羊皮,他站起身时又得意地对林雪君说:“这得有很大很大的肺活量,只有我吹得最好。”

    接着又烧包地叹气:“没有我,这片草场可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林雪君被他逗笑,忽然想到他渴望飞出去时的表情。忍不住想,草原越是需要你,你就越走不出去了吧。

    乐玛阿妈给羊放血的时候,乌力吉大哥拎着3条大鱼赶回来,两条鲫鱼,一条鲤鱼。

    阿如嫂子赶过来杀鱼切剁,用乐玛阿妈刚炼出来的羊油煎鱼,煎得鱼皮焦黄起酥,倒入大盆大盆的河水,再把胡其图阿爸剁好的羊肉块丢进去。

    水烧开时香味便滋滋地往外冒,草原上奔跑着吃草喝雪水的羊都不膻,只有甜鲜。

    沸起的热水卷滚冒泡,一团一团的香气往天上飘。

    胡其图阿爸的蒙獒们从很远的草场上奔回,在几里外它们就能闻到煮羊肉的味道,是一路流着口水跑回来的。

    阿爸将剃了肉的4条大腿骨都丢给了蒙獒,小腿骨则丢进另一个小锅里熬胶质。

    草原大獒犬们各自叼了一根大棒骨跑远,选好舒服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才卧下,开始歪着脑袋专注享受它们最快乐的磨牙时光。

    小狼崽沃勒也有些坐不住了,狼的骄傲让它没有像狗子们一样摇尾讨要。只是四爪不断焦躁地在身下挪动,狼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胡其图阿爸,显然本能正跟骄傲天人交战。

    林雪君看它那又想吃又戒备的模样,忍俊不禁地跟阿爸要了两根剃掉肉的羊肋骨,将之丢给小沃勒。

    沃勒瞳孔瞬间收缩,嗷呜一声便去叼羊肋骨。叼住这根,那根就掉下去,叼住那根,这根又掉下去。

    它偏执地想要两根一起叼走,却总不能成功,一直失败一直坚持,自己跟自己较劲儿,气得呜呜直叫,还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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