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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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焚香对弈。

    日照香炉生紫烟,清风徐徐入幕帷。

    清雅苑中,屋檐清泠一响,几名侍女轻生慢步的来,悄无声息的离去,中途不发出任何声响。

    各个手中捧着香囊、珠钗、银饰,来了又走。

    还有人捧着各色果盘、冰盘、果饮,各色点心,来来往往。

    刚来的小侍女无意中惊鸿一瞥,窗前庄主与素色长袍的客人专心博弈。

    谁都知道庄主生性傲慢,也都知道她下棋一道上,鲜有人能比。

    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庄主脸上不是从容自信,反而是凝重。

    小侍女没回过神,骤然被拽住,她突然惊醒,被捂住了嘴,被拉着远离了清雅苑。

    “姑、姑姑?”

    小侍女惴惴不安起来了,刘管事:“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,不要扰到庄主与朋友相处,好在你只是看了一会,不过日后不要随意出现在那位客人面前。”

    “念你初犯,我也就只罚你一顿饭。”

    刘管事板着脸:“你只需知道庄主不喜下人叨扰她的朋友,她爱清静。”

    小侍女回想起窗前那通身气派的客人,有着她也说不出的感觉。

    后来识过字,她才终于懂得当初的感觉是,尊贵。

    此后再也没有再见过同样的人,那已经是她此生见过最为独特的人。

    她应着:“我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刘管事望着这张稚嫩的脸,叹了一口气:“但愿你是真明白。”

    她自然知道这小侍女家境算不上好,胜在长得还不错,才被采买的人相中,相信假以时日调教好了,会是个不错的侍女。

    平日里那些个人对这小侍女也多有照拂,她都知道。

    可,庄子有庄子的规矩,庄主定下的所有人都要遵守。

    庄主艰难落下了一子,随后摇头一笑:“……又要输了。”

    “多日不见,你棋艺如故。”

    “京玄,有时候我也怀疑,这世上能胜过你的有几个?”

    谁能想到小有名气的京少侠棋艺还颇为精湛呢。

    庄主回想起第一次见面,也不知为何,就动了手,突然很想切磋,那种迫切的心理。

    冥冥之中指引着她,不要错过这个机会。

    所以,她从心行事。

    后果就是,输得很惨,还略有点狼狈,可她笑得欢畅。

    “许久没人能与我打得这般痛快了!你这个朋友,我交定了!”

    “在下,扈雍山庄庄主,柳问心。”

    那时,惊弦可比现在冷淡多了,给了她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“京玄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理理衣衫,一面嬉笑上前:“不打不相识,不如来我山庄坐坐,如何?我庄子上有珍藏的大红袍。”

    江湖人士,不在意认定的友人是否冷淡,反正总会有合适的时机,比方说,抓住合适的时候创造机会、发挥不要脸精神,总能达成所愿。

    但,要是不能分辨脸色可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被拒绝了,柳问心也不在意,说明第一次缘分太浅嘛。

    她的随从:“……庄主,人家是很冷的拒绝了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笑容消失:“你懂什么,这是上天对我们伟大友谊的考验。”

    她的随从:“可是,人家还走得很快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:“不会说话就不要说,污蔑我挚友要不得。”

    她的随从欲言又止,庄主你单方面的挚友吗?可她最终还是没讲出来,因为预感庄主不会同意的。

    柳问心还十分赞赏:“看看,挚友离开的身影都如此潇洒。”

    再后来,就是不“打”不相不识了。

    柳问心和惊弦打了好多架,才刷够了存在感,获得了认同,她还因此十分骄傲,“看到没有!上天说了我们注定是朋友!”

    她的随从:“……”是吗……?

    庄主,这话你听着亏不亏心?

    柳问心不觉得,还很自豪。

    她的随从:“……”您高兴就好。

    她半点不想讲,她们十分冷淡不近人情还潇洒的庄主,是怎么靠着打架和人交上好友的了,半点都没有传闻里的风雅了。

    柳问心:“你还真是不懂。”

    结果是好的就没问题了,在意那么多过程干什么。

    她的随从没有说话,庄主是不需要她的回答的。

    也看不出那位矜贵清冷的小姐,还真的吃庄主这套,当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
    所以,这缘分是真的妙不可言。

    随从幽幽感慨。

    现在的情况就是,庄主已经不是从前的庄主了,京少侠还是那个京少侠,真是世事难料。

    若是陛下见了,想必也很难想象,当年桀骜的长公主,如今成了这样。

    她想了想,还是没叹气。

    ……算了,她习惯了。

    惊弦一子将柳问心杀得片甲不留,这局棋的输赢不再有悬念:“当年的悟心师太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恍然大悟:“当年悟心师太悟道仙去,留下了一盘无人能破的棋局,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,她没给后来人留活路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她,倒算不上无法想象。”

    半晌,她终于回过神,不对:“你这不是在暗指如今天下没有敌手了?”

    惊弦给了她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还隐约暗指了什么?比如我没反应过来……”柳问心哇哇大叫起来,“过分了,过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居然暗示我笨!”

    她不可思议,“你竟然觉得我笨!”

    “不要说了,”她一摆手,“什么都不要说了,我们冷淡一盏茶的功夫。”

    惊弦定定看着她:“……”

    实在不能理解怎么有人戏能这么多的。

    柳问心十分冷淡,富有决心:“这回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提前理你的。”

    结果,她认定的命中挚友,真的没理她QAQ

    柳问心:QAQ

    QAQ!

    QAQ!!!

    她惊呆了,这回怎么真不理了?

    她扭头到一半,想起了她说的话,觉得人还是要有骨气一点,又扭回去了。

    随从阿无欣慰了一下,庄主虽然变了,但好歹站起来了,有点幼年版长公主的气势了。

    惊弦停顿了一下:“你——”

    柳问心满面笑容转过身:“这回是你提前和我说话的,好了,我们又是绝世好挚友了。”

    她满眼期待:“对了,你想喊我做什么来着?”

    惊弦:“……不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从容转过身:“好了,什么都不必说了,这回我是真的决定冷淡两盏茶了。”

    惊弦起身,柳问心刷地转过身:“你你你都不挣扎一下的吗,我说两盏茶你就真的两盏茶不理我???我们多年挚友交情呢?”

    刚端起一盏茶的惊弦:“……我只是喝杯茶。”

    “你早说嘛,”柳问心理所当然,拿起茶壶,“我给你斟。”

    阿无:“……”所以长公主你说的冷淡意义何在啊?你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坚持到。

    她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……悬着的心还是死了。

    长公主根本站不起来一点。

    柳问心一边斟一边问:“我新买的茶如何?”

    惊弦品了第一口,最近侄女孝敬了一点珍藏的茶叶,她放在庄子里了,一转头吩咐侍从:“将我新买的茶叶取来。”

    侍从:“是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一点也不奇怪,挚友身边人是多了点,武功也还行,都不如挚友武功高,她实在提不起兴趣。

    能赢过她的,才值得多看一眼。

    柳问心极为有自信:“我这茶叶可不容易得。”

    等到惊弦侍从真正把茶叶取来,泡开,她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消失,品了一口又一口。

    竟然……和她那皇帝侄女孝敬的茶叶不相上下?

    不是说极为难得吗?怎么她挚友随手就拿出来了?

    莫不是侄女被欺上瞒下了?

    柳问心陷入了沉默中。

    她刚把话放下就要被打脸了吗?

    惊弦问她:“如何?”

    柳问心别别扭扭了半天,才说:“不错。”这是事实。

    一口又一口,安静的氛围下,惊弦终于说了:“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愣了一下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肯定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只是好朋友嘛,不就是要打打闹闹,可以随意玩闹吗?

    京玄只是性子冷了一点,可真交了朋友,还是很包容的。

    所以,她是真的很想交这个朋友。

    有的人嘛,第一眼就知道合得来。

    惊弦将剩下的茶叶推至柳问心面前:“你喜欢可以拿去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笑嘻嘻的:“君子不夺人所好,我可不要。”

    她不知道好友是从哪来的,可是她们成了朋友,她也不问过往。

    互相尊重就够了。

    玩归玩,闹归闹,可不能没底线。

    惊弦品着不同的茶:“我记得,你喜欢收集不同的茶叶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感动上了:“哇,你竟然留意到了。”

    惊弦还说:“你的收藏里,没有这种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感动得无以复加,果然收下了,“挚友你好细心。”

    她转头给了侍从:“把吾友给的茶叶好好珍藏放着。”

    “吾友心意最重要。”

    入夜。

    柳问心收到了好侄女的书信问候,茶叶可用了,何时回来,大庸永远等着姑姑归来,她啧啧:“都多大了,还黏着姑姑,姑姑也是要自由的,你跟她说,姑姑在外自在得很,暂时不考虑回宫,让她不用时时惦记。”

    “作为女帝,她该独立些了,大盛女帝看着都比她有为了,她不要老是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姑姑、姑姑的。”

    “她有这份心意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暗卫:“陛下嘱咐,让您回信。”

    柳问心:“费手,不写,你直接把话带到。”

    暗卫:“是。”

    另一边。

    惊弦接到了来自大盛的书信,信上写,姑姑吃了什么,玩了什么,在外可好,外边不比皇宫,姑姑要是玩得开心就不用太在意她的想念,要是不开心,她随时就到,又写朝中哪哪不服管教,谁谁不省心……

    事无巨细,恨不得把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都交待得一干二净,结尾总结不用姑姑担心,她都会处理好的,她已经是不需要姑姑时时担心的孩子了。

    惊弦问:“陛下被谁为难了?”

    暗卫提前得了吩咐,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,惊弦沉思,“我记得他早前犯了事,陛下饶了他一回,他还敢第二回?”

    暗卫说是。

    “三日后,我回宫。”

    暗卫:“是。”

    深夜寂静,惊弦微微阖眼。

    投生于这个历史都没有的时代,难产的姐姐将小公主交给了她。

    “惊弦……以后昭宁要你多费心了……”

    所有人喊着陛下驾崩了,她成了抚育新帝的摄政王,一力担起责任,群臣协力到了新帝亲政的年纪,她终于脱手。

    稚嫩的昭宁已经有了为帝的威严:“姑姑……昭宁舍不得姑姑,愿意与姑姑共享权力。”

    她拒绝了。

    “昭宁知晓,以姑姑的能力,帝位不过是囊中之物,可是姑姑从来不要,还教给了昭宁许多为帝之道。”

    “姑姑大恩,昭宁永不会忘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承诺,永远都有效,我愿与姑姑共享权力。”

    昭宁从来没动过她的位置,还总是维护她,谁要动她,昭宁就跟谁急。

    远在江湖的她,也有听闻。

    可她没在回去。

    只是,偶尔帮一下而已。

    登临帝位有帝位的风光,江湖也有江湖的别致,惊弦离开皇宫那日,恰好就遇上了柳问心。

    那时,她觉得有个江湖友人,也不错。

    侍郎府,某侍郎不停擦着额头的汗。

    陛下前些日子让他提出强烈的反对意见,要有多强烈,有多强烈,务必搞得声势浩大一点,他还在家中演习了好几次,才算圆满完成陛下密旨。

    怎么今日忽然后背凉得慌?

    某侍郎:“怪了,该不是陛下……不满意?”

    第二日,柳问心就得知挚友要离开一阵,恍如晴天霹雳:“吾友才来半个月啊!”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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