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4 章 Chapter 24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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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  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,苗荼忽地不明白,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架飞机上。

    哦,她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()    因为所有人都说,徐砚白已经死了。()

    更准确来说,是被离岸流卷走、且失踪已经超过48小时,于是徐砚白的律师打来电话,请苗家四口紧急去一趟上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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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苗荼下飞机、双脚踏上她梦寐已久的土地,“徐砚白”这三个字就想流行传染病一样,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地铁、公交车、室内建筑的电视新闻里,出现在街边书摊的报纸与杂志上,出现在每个低头看快讯消息的人们手机里。

    哪里都是徐砚白。

    却哪里都找不到徐砚白。

    思绪飘远时,苗荼感到有人轻拍她肩膀。

    她抬头望着洗手间刚回来的陈亦扬,眼眶通红显然哭过一场:“难受的话,就哭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苗荼摇摇头,她从来不是会哭的孩子。

    小时候摔倒受伤不哭、耳朵聋了只有她没掉过眼泪,被人欺负聋哑也从没哭闹过一次。

    她盯着对面那间咨询室——半小时前,身穿职业西装的陈律师请她的父母进去,到现在也没出来。

    相比于陈亦扬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,苗荼就显得无比镇定。

    其实她并不擅长等待,只是11号生日那天,她从天不亮在院子门外等,一直到夕阳落下银月高升,都没有等到徐砚白回来。

    于是,她第二天又搬来小板凳坐在门口,穿着昨天那件白色长裙,手里抓着未送出的情书,循规蹈矩地再次坐到天黑灯灭。

    直到今天早上,苗荼收到消息后赶来上海,也还是穿着那件徐砚白送她的白裙子、情书放在口袋里,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等而已。

    只是她已经不太确定,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了。

    夫妻俩过了很久才出来,陈兰萍双眼红肿,见到两个孩子齐刷刷起身又是泪流满面,就连苗肃人到中年,也不忍地别过头去,嘴角紧绷。

    高级律所处处可见财大气粗,随便一间咨询室都是面朝大海,站在窗边就能俯瞰整座繁华上海城。

    苗荼在陈律师安排的位置坐下,接过他递来的文件,看着男人两瓣嘴唇开开合合:“依照徐砚白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,有部分财产将在他离世后,分属于苗荼小姐和陈亦扬先生;虽然事发突然,徐砚白先生出事前并未年满18岁,但拥有相当可观的劳动收入为主要来源,也可视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,因此遗嘱生效。*1”

    从业二十余年,陈律师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,叹气:“这次面谈,是想让几位有所心理准备——按照徐先生之前所要求的,律所今天才将正式的遗嘱内容发送给他的父母,目前对方还没有回应,后续就财产分配问题,可能还要进行多次协商。”

    对面律师之后又说了许多,苗荼听的迷迷糊糊、到后面索性大脑放空,只是在男人停下来拿水杯时,伸手拽了拽他衣袖。

    她翻过没看一眼的资料,提笔颤巍巍在纸上写字。

    然后举起来给律师看,干净澄澈的眼睛里一眨不咋地看着男人:

    【新闻上说的

    ()    是“失踪”,也就就是说,还有生还的机会对吧?】()

    【能不能再等等他?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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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陈亦扬扭头落泪,连律师看完也陷入沉默,良久深呼吸,艰难道:“很抱歉,有关遗嘱内容和告知日期,是徐砚白先生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,和他是否出事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苗荼眨眨眼睛,举起的手慢慢垂下来。

    她不再发表意见,扭头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碧海青天,只有胸膛深深起伏着。

    原来徐砚白早就安排好一切了吗?

   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究竟是什么时候、因为什么,让他对这个世界哪怕连一点点留恋都没有了呢?

    苗荼绞尽脑汁地回想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,想破脑袋也得不出任何答案。

    是从他手背上不断出现伤疤开始吗?还是因为徐奶奶病倒住院、别人将饭菜扣在他身上、同学们孤立他并在背后指指点点?

    如果追溯到更早一些,会是因为他的小狗离世吗?或是在原来班级也同样被排挤、每天还要遭受来自网络的无数辱骂与诅咒。

    苗荼想不出答案。

    她连徐砚白是怎么熬过以前的生活,都没有丝毫头绪。

    她只是前所未有地清晰感受到,徐砚白背上始终压着一座大山,一座名为“人言可畏”的大山,负重前行。

    事情太多几天解决不完,律师提前安排好住宿,让助理带着苗家四口入住。

    离开前,陈律师拦住苗荼,怜惜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生,几经挣扎才开口:“虽然没找到徐先生本人,但有人在事发不远的岸边找到一根录音笔,经过对比,确认是徐先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遗嘱中,徐砚白先生特意嘱咐过,这根录音笔是留给苗小姐的,现在因为进水问题送去维修,返还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。”

    苗荼自然知道是哪根录音笔,失神点点头,走出办公室几步又折回来,低头打字。

    她举起手机,定定望着陈律师:【您问过他原因吗?】

    陈律师摇摇头:“这有关个人隐私,我们不会做多干涉;况且以徐先生的身份地位和财富积累,年少立遗嘱并不算太稀奇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似乎想到什么,男人叹了口气:“非要说的话,徐先生从最开始就很着急确定各项目条款,有次我询问过,着急完成是否有特殊原因。”

    “他只是说,他有些累了。”

    如徐砚白一样周全沉稳、又向来滴水不漏的人,哪怕最艰难的时候,也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一次累。

    想起从初次见面起,男生那永远令人心安的温暖笑容,苗荼突然觉得,或许她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徐砚白——他也从没和她真正敞开心扉。

    跟着助理走去停车场的路上,苗荼抓着口袋里早被手汗浸湿的告白信,没由来感受到一阵无能为力的悲愤。

    或许还有对她迟钝的自责,以及对于徐砚白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的抗拒与惶恐。

    于是

    ()    ,当苗荼在沿街书亭又一次见到,用徐砚白黑白照片做封面的杂志时,毫不犹豫地冲过去,掏出身上所有钱也不管数目对不对,直接抓来最外面的一本。

    【自/杀还是意外?天才小提琴家还是校园霸凌人?当年真相终于大白!】

    不管一年前还是现在,新闻标题总是起的那样抓人眼球。

    不敢多看封面上的黑白照,苗荼翻页时双手抖如筛糠,半天才哆哆嗦嗦找到目录页数。

    前半部分内容和电视新闻如出一辙:徐砚白救下误入海边的小女孩,自己却被离岸流带走,至今下落不明;目前早已超过海上最佳救援时间,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。

    这些话苗荼已经看了上百次,太阳穴突突直跳,一目十行地往下扫过去,目光猛地停在某一段:

    【......自徐砚白救人事件发酵后,有关他当年校园霸凌、恶语相向导致同学跳楼轻生的事情,再度引起大众关注;网民们纷纷提出疑问:愿意舍身救陌生女童的人,真的会对同窗抱有这么大恶意吗?

    很快,越来越多的同学纷纷站出来,说徐砚白从没如新闻里所说的“校园霸凌”,不仅真心善待身边每个人,还默默资助班上几位家庭困难的学生,让班主任谎称是学校下发的助学金。

    面对舆论压力,当年公布赵思婷日记、并直指徐砚白“罪行”的媒体不得不公开道歉,表示当年为了流量哗众取宠、恶意模糊处理了日记内容,断章取义地只公开了不利于徐砚白的部分。】

    文字部分告一段落,苗荼逼着自己去看那两张、远看一模一样的日记图。

    第一张未处理的原图里,女生在选择轻生的前一天,曾在日记里这样写:

    【我几乎要被无尽的痛苦压垮:书桌、椅子和寝室床上总会出现刀片、图钉甚至死老鼠,试卷和作业每天都会被人泼上墨水;那些人把我逼到角落,扯坏我的衣服,说我是不要脸勾引男人的婊/子。

    我曾向老师求助,他只是问我为什么考试分数越来越低;回去和父母哭诉,他们只和我算附近的学区房租金多贵,如果考砸一次,我们一家三口的人生都会就此完蛋。

    直到有天徐砚白发现我又被打,挡在我面前赶走了那些人,带我去了学校医务室。

    他告诉我,被欺负不是我的错;如果再遇到麻烦,可以随时找他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和他告白,意料之中被拒绝了。

    他说:“学校只是人生一段旅程,往后未来才是无限可能;所以,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,你值得更精彩、更美好的未来,而不是把目光拘泥在其他人身上。

    可我想不明白,明天会有什么不同呢?还是会被打,还是会被问责成绩下降,还是会成为父母的累赘与负担。】

    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,我只是觉得很累,好像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。】

    而这所有一切的痛苦与前因后果,都在媒体最初曝光的第二张图里,经过大批量模糊处理、唯独圈出了徐砚白那句所谓害死人的

    “罪行”:

    “——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于是,那年唯一对女生伸出援助之手的人,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、白眼狼、杀人犯,活该日复一日被所有人诟病、辱骂和诅咒。

    一时间,苗荼只觉得心痛如绞,弓着身连站都站不稳。

    她想,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?

    她追问了那么久,在多少人面前问过多少次“徐砚白究竟说什么了”,现在答案不能更清楚明白了,她已经得偿所愿了不是吗?

    可为什么,她难过到快要无法呼吸了呢?

    是因为痛恨那些姗姗来迟的“正义发声”吗?

    是因为徐砚白被“流量至上”的无良媒体利用,被不明真相的民众冤枉、被辱骂、被诅咒去死吗?

    是因为她以前逢人便问、从始至终苦苦追寻的真相,只能以这种无法承受的代价,才能被重新揭开、被人们重新审视吗?

    还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,“清者自清”在这个世道全然行不通、而是只能遵循“死者为大”吗?

    她统统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,她想徐砚白回来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,他们还要一起庆祝他的18岁生日、她还有很重要的话没对徐砚白说,那封告白信还没送到他手里。

    但她也知道,那个月色下向她飞奔而来、信誓旦旦说着“结局一定是好的”男生,可能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    新闻里说,徐砚白从一年前起就几次去过红十字会,每次只询问同一件事,就是捐赠遗体所需要的证件和手续。

    自愿捐献遗体有年龄要求*1,所以才拼了命要撑到18岁。

    而连他抱着离开决心所许下的愿望,现在都可笑而更讽刺地难以实现了。

    地铁、公交车、任何大楼室内建筑的电视新闻里,街边书摊的报纸和杂志上,每个人低头就能看到的手机新闻里。

    哪里都是徐砚白。

    却哪里都找不到徐砚白了。

    那个曾经独自背负着铺天盖地的恶意,却到最后一刻都对这个世界抱有温柔与善意的男生,最终的结局却是被深海吞没、尸骨无存。

    苗荼如论如何都想不通。

    徐砚白,这就是你所说过的,17岁的世界吗?

    她不喜欢。

    乌云散去万里晴空,艳阳高照时,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,时髦漂亮的年轻人昂首挺胸,在上海这座繁华而更虚幻的不夜城,踩下迈向未来的一步一个脚印。

    而那来自街边书亭一一道痛苦绝望的沙哑嘶鸣,理所应当地无人在意。

    “......徐砚白,骗子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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