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9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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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 />     “别哭,”男生轻叹着,眼神温和而专注,“我不会哄女孩子,到时候真要头痛了。”

    苗荼偷偷吸鼻子,嘴硬地打字反驳:【我才没哭,你要不要再睡一会?】

    “现在不困,”徐砚白沉吟片刻,看向书桌,“你现在忙吗?要不要一起看物理题?”

    苗荼没想到这人发烧还想着给她讲题,立刻皱着脸要拒绝。

    徐砚白却继续:“总不能一直闲着,如果不看物理题的话,只能起来练琴了。”

    捕捉到男生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,苗荼瞪大眼睛,偏偏又说不过,只能妥协地问卷子在哪,不许徐砚白下床。

    “左边第一个抽屉,里面还夹着两张演算纸,一起拿过来吧。”

    除了陈亦扬,苗荼没进过其他男生卧室,他只知道相比她哥堪比风暴过境的狗窝,徐砚白的书桌不知干净多少倍,以至于她拉开抽屉翻找试卷时都提着一口气,生怕破坏原主人维持的整洁。

    顺利找到物理试卷,苗荼连带着演算纸一起拿出来,却意外看见试卷下的书面名字,愣住。

    ——《中国手语教程》。

    封面崭新,微微翘起的边角却是明显的使用痕迹,显然是刚买来不久,但已然翻阅多次。

    ......徐砚白他,竟然还在看手语相关的书吗?

    除了家人,苗荼和身边人交流向来都靠打字和手写,学校里大家都待她很好,却从来没有人做到这种程度。

    她恍惚转身,快到床边才发现两手空空,又狼狈地折回去拿桌上卷子。

    她演技太拙劣,刚在床边僵硬坐下,徐砚白就问:“你看到抽屉里的书了?”

    苗荼犹豫几秒,点点头,把卷子交过去。

    要问徐砚白是为了她才学的手语吗?会不会太自恋了?可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——

    “坐在地上容易着凉,垫一下吧,”徐砚白拿起腰侧枕头递过去,见神游的苗荼把心事全写在脸上,无奈笑道,

    “我学手语,让你这么惊恐吗?”

    苗荼摆手否认,扭捏着抓来手机解释:【我只是觉得,没必要浪费时间】

    她将手机转过去方便对面看,余光却瞥见徐砚白的右手,在她靠过去时一直护在她左肩几寸外,以免她撞上床头柜尖角。

    男生放下右手,想了想:“可能我从小训练背琴谱,记性一直很好,只是记住日常用语而不使用,没太大难度。”

    病中说话太多消耗体力,徐砚白脸上露出些许疲态,看向苗荼那双深邃漆黑的眼里却满是笑意:

    “况且,比起靠手机翻译,我更希望能真正‘听’懂你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.....”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苗荼突然深深怀疑,她才是真正发烧的人。

    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,心跳快到让人害怕?

    从宽慰她的那个摸头起,一定有哪里不同了;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,现在话说的直白到、迟钝如她都忍不住频频乱想。

    喉间干涩,苗荼艰难吞咽,连手机都没拿,直接向人打手语:

    【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】

    她确定男生看懂了;徐砚白歪靠在床头,静静看着她抬手又放下,绯红眼角非但不显狼狈,细看甚至有几分难以形容的蛊诱。

    “难得生病,”徐砚白没解释太多,“就当我是任性好了。”

    苗荼没弄懂他说的“任性”指代什么,她早已自顾不暇,自脖子涌上来的热意漫过脸颊、耳朵、直冲天灵盖,感觉下一秒就化身蒸汽火车,滚滚热气自头顶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连物理题都没能让她从浑浑噩噩中走出来,同一个步骤徐砚白讲过三次才懂。

    直到看见高烧未退的徐砚白薄唇干涩苍白,握笔的指尖都在轻颤,苗荼才像被人迎面重击一拳,终于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她万分愧疚地收起试卷,手语都在乱打:【我真的听懂了,你快休息吧】

    这回再不容徐砚白拒绝,她起身强行给男生盖好棉被,拿起床头玻璃杯就跑下楼接水。

    从刚才开始,徐砚白眼前就阵阵发白,视野里连地板都在晃,他意识到体力透支不再坚持,顺从地看着女生不甚熟练、但足够小心地为他掖好被角,纤瘦的人在这座过于安静的瓦房里忙里忙外。

    发烧并没让他太难受,只是身体轻飘飘仿佛漂浮在云端,他接过苗荼递来的玻璃杯,因为手抖的厉害,温水洒在床单,迅速向外晕开。

    苗荼慌忙找来卫生纸,情急中地“咚”一声跪在床边,将纸张一股脑铺在沾湿的位置吸水。

    女生毫无察觉地闷声砸在耳边,徐砚白撑起身看人,见女生没摔倒才松口气。

    “不要跪着,膝盖会痛,”眩晕感袭来,他闭了闭眼,轻声,“不碍事的,床单等下会干。”

    他不许女生再跪,苗荼无法只能起身关灯;卧室暗下来的同时,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
    是父亲久违发来的消息——父子俩上次联系,还是徐砚白三个月前提出退学。

    【父亲:今天产检,医生说胎儿目前健康,但母体气血不足、建议静养】

    【父亲:你妈最近脾气不好,说你几句你就听着,别顶嘴惹她生气】

    【父亲:[图片]】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图片是五个月大的胎儿B照,徐砚白不懂医术,黑暗中久久望着图片里,据说“已经成型”的黑白团块。

    越过手机,他对上苗荼担忧目光,温声解释:“我母亲前不久怀孕了,刚才父亲发消息给我,说胎儿很健康。”

    只比陈亦扬小半年、却永远矮一头的苗荼羡慕极了,她做梦都想当姐姐,闻言双眸亮了亮,双手摆动:

    【那你要当哥哥了,一定很期待吧?】

    学手语不过几天,徐砚白只能看懂关键词,好在不影响理解,不置可否地垂眸笑笑:

    “我父母应该很期待。”

    捕捉到苗荼脸上一闪而过的无措,徐砚白也猜到敏感如她意识到哪里不对,心里无奈轻叹。

    不该和她说这些的。

    人在病中情绪难以自控,徐砚白也并非例外;他本可以完美圆过去不让苗荼担心,此刻却实在提不起力气、也任性地不想再解释。

    就像苗荼昨天说的,他偶尔也可以有脆弱的权利吧。

    放下手机,徐砚白侧躺着陷入床面,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,模糊不清地看着苗荼神色忧虑,昏暗中半趴在床边问他:

    【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。】

    还有什么呢。

    徐砚白闭上眼睛,耳边只剩下卧室里两道低低呼吸声,交织、缠绕;

    他实在太累了,思绪混乱不堪,脑海里想的是让怕黑的女生快些离开卧室,许久过去,却听见自己微弱沙哑的声音响起:

    【再陪我一会吧。】

    【等我睡着再离开,好不好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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