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8.第二十二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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势就很可能有巨大变化,别的不说,后院都起火了,那你这边的粮怎么办?

    所以王善又坚持了一句,“宗翁还是须得早做定夺。”

    老人捻捻胡须,忽然抬眼看他,“出行时,帝姬是不是有些话吩咐你?”

    少年狗头军师似乎被戳中了心事,露出了一个有些羞赧的笑。

    帝姬在宗泽面前是很孩子气的,王善也跟着有样学样,也像个孩子似的。

    但他的话就一点都不孩子气了,而是透着一股冰冷的可怕:

    “帝姬说,咱们不能北抗金寇,东防杜充,总得想个办法,将他俩一锅烩了。”

    凌晨有些寒冷,挤在邯郸城里的民夫睡得就很不舒服。三六九等,士兵们至少有个窝棚,他们就只能睡房檐,盖草席。虽说人挤人能分享彼此体温,可也分享彼此的跳蚤呀!

    有人梦里也要嘟囔一声,艰难翻个身时,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有意的,一巴掌就抽在同伴的脸上,引起了一声惊怒的骂。

    完颜银术可的帐篷就比他们都要舒适得多,可这个谨慎的将军睡得更不安稳,他辗转反侧,梦到这场战争许多混沌的走向,可每一条走向的尽头都是一片黑暗的雾。

    因此斥候急匆匆穿过营地的脚步声走来时,他立刻就醒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斥候截获了邯郸宗泽连夜送往杜充处的密信!”

    完颜银术可的眼睛亮了!

    信上写了什么?

    信上可没说请杜充立刻加入战斗之类的话——相反,宗泽说,杜帅的兵是精锐,压阵督战果然是效果不凡,光凭杜帅的名声就足以令义军士气鼓舞,奋勇作战!

    接下来杜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,放心吧,金酋而今只知我磁州义军,根本注意不到杜帅的王师!这一场,咱们大宋赢定了!

    一看到这,完颜银术可拎着信就下了榻,“我须得去往大塔不也都统帐中一趟!”

    大塔不也睡得就比完颜银术可踏实很多,因此现在天还蒙蒙亮就给他拽起来,整个人披着睡袍,秃着头皮,就非常的低气压,坐在帅案后一声都不吭。

    好在帐中的人都是这样一副尊容,三个光头皮在烛火下幽幽发光发亮,路过的女真卫兵看了,都感到十分安心。

    “杜充当真欲收渔翁之利?”

    大塔不也勉强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,哑着嗓子刚问了一句,完颜药师就赶紧接上了:

    “杜充的兵马横在肥乡,动静从容,待我军今日再战疲惫,其进可与邯郸守军夹击我军,退亦可绝我军北归之路!如此毒计,可见此人凶悍非凡!”

    大塔不也琢磨了一会儿,完颜银术可就催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不能置他不理,咱们在河北,就是要锄掉这些毒草,好令宗望郎君再次南下时,顺遂渡河。”

    “郎君所说,正合我意呀!”郭药师殷勤地看向大塔不也,“都统不知,我是有私心的!”

    这话一下就戳中了大塔不也,郭药师怎么可能没私心?就这种三姓家奴,到谁那打工谁不防着啊?!

    现在他坦率说出口,两个女真人就都很吃惊。

    “我部燕人,与杜充有仇啊!”

    燕人和杜充的仇可大了!郭药师说。

    从沧州到大名府,再到整个河北,杜充杀了那么多燕人百姓,否则郭药师麾下的常胜军怎么会对大宋心灰意冷,转而投了王师呢?

    宋负燕人,非燕人负宋!郭药师讲着讲着,眼圈就红了,可眼泪没落下,反倒是眼中炸开的仇恨光芒给两个女真人吓到了。

    他讲的,句句都是情真意切,句句都不是假话啊!

    “我那些燕人部曲身如浮萍,四散漂泊,他们能求什么泼天富贵?”郭药师咬牙切齿,声音哽咽道,“他们只求一条活路罢了!不瞒都统与郎君,只要给我两谋克的精兵压阵,凭我本部兵马,必能带回他的狗头!”

    两个女真人就互相看。

    郭药师对大宋的军队、城池、行政系统都很了解,因此当个带路党非常有用,完颜宗望很喜欢用他。奈何这人心眼太多,黑历史也太多,因此女真太君喜欢他却不肯放他自由,必须收了兵权,拿狗链子拴在燕京,时时盯着。

    现在他想要本部兵马,那三万常胜军自然是没踪影了,可他手上还有几千自己的兵,现在带出来两千,给他二三百个女真兵就近督战,放他出去谋个战功。

    听着问题不大。

    大塔不也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 “我若派你去,”他问,“你准备怎么打这一仗?”

    郭药师匆匆忙忙地点起兵卒时,郭安国跑进了帐中。

    “为父安排你的事,办得如何了?”

    “都妥当了!”郭安国抱拳,“等咱们击溃了杜充,正好还能取了大名府!”

    郭药师就很满意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这边旗帜也领来了,除却本部之外,都交予你!”

    郭安国就一愣,“父亲欲何用?”

    一面面河北路都统司的旗帜送过来,干什么用?

    拉大旗作虎皮啊!

    金军在河北到底多少人,始终是个谜,谁都没有上帝视角,金军既不是只有女真一军,又不是只据大城,那些投了金的宋军,还有招安的流寇,怎么不算大金的军队呢?

    要是原来女真人不拿他们当回事,现在郭药师可看重他们了!

    “咱们拉起一支兵马,”郭药师笑道,“立一个大功给都勃极烈看看!”

    第二日的邯郸城下,战斗又一次开始,但这次就显得比上次正常了许多。

    义军士兵们有了昨天的战斗经验,今天就算不得新兵了。

    况且他们今日不是在荒原上打遭遇战,而是背靠邯郸城墙,面对敌人。背后不仅有城门,有援军,城墙上有弓箭手,两翼还有灵应军作为支援,这就更让他们感到安心了许多。

    宗帅还发了赏。

    犒赏数额比较大,因此灵应军的部分就有些不足,但昨日首功当推夺旗冲阵的岳飞,岳飞却将自己的赏赐都补给了士兵。

    “我要这许多钱也没有用,”他笑道,“待打完仗,我去寻尽忠内官要犒赏就是。”

    对面的金军也升级了他们的打法。

    他们推出了一架架盾车,小车上架着盾,盾上铺着兽皮,兵士就躲在后面,推着车缓缓前进。

    灵应军的弓箭手再拉弓射箭,那箭穿过兽皮,力道就被阻了许多,一根根钉在盾上,就很难再进一步,如昨日一般将铁甲射穿射烂。

    这一日的战争就显得格外棋逢对手将遇良才,大家都有准备,大家都斗志昂扬。

    消息后来传到朝真帝姬那里时,赵鹿鸣听了就很感慨。

    “我辈凡人的聪明才智,总会用在战争上,而且用得飞快,”她说,“我不能懈怠啊!”

    这一天的河北大地就像煮开了的锅,沸腾翻滚,每一个人都在锅中竭尽所能地拼杀挣扎,每一个人都有着生或者死的觉悟。

    甚至真定的刘韐都咬牙挤出一支兵马,让刘子羽领兵南下。

    “帝姬与宗帅为真定,为你我,敢赴死地,”刘韐说,“你不可惜命!”

    这位青年将军用力一抱拳,“儿知道,此去不能大破金虏,救邯郸之危,儿誓不回还!”

    “还有一桩。”刘韐见儿子准备领兵出城,又喊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父亲?”

    刘韐紧紧皱眉,“你须得离杜充远些!不管他发什么信给你,你都不要理睬,留下送给我,我来处置就是!”

    刘子羽听过之后,立刻点头,“儿记住了!”

    作为宣抚司的参议,刘韐的职权比杜充更高些,因此他这样说是不算有什么问题的。况且在整个河北的宋军将领心中,杜充能有什么事呢?

    从来只有他坏别人的事,他那么个坏笋,谁能坏得到他?他要是出兵,肯定是去打老百姓或是友军;他要是写信,那肯定是给同僚下绊子或是往京城告状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?除此之外什么事都不会有!

    杜充此时的状况就和他们想象的大为不同。

    他原穿着一件圆领袍子,现在正使劲催亲随将袍子卸下。

    “蠢材!快些!快些!”他骂道,“连穿甲这么点事你们都伺候不好!”

    亲随也是满头大汗,一声也不敢出,于是杜充骂过之后,又看向了身边的书吏:

    “信写完了没有?!”

    “杜帅,正写着,正写着!”

    “就尔等这般蠢材!当真坏我大事,我该一个个砍了尔等的狗头!”

    前军还在缓慢地排开阵型,时不时还能听到中军传来的主帅狂乱骂声。

    遇敌了!

    是金人的军队!

    可金人的军队怎么会来打他杜充啊?!他们不是应该在邯郸城下与宗泽血战吗?!

    “送往滏阳的信可写完了?”杜充一迭声地催,“还有去邯郸的!去相州的,去真定的!快些!快些!快令他们发兵来援!若是慢些,本帅要将他们通通送去岭南!通通发卖!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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