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5 这一切都是他所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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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董副将抿紧了唇,死死盯着那坐在椅中的少女,企图从她的神态中辨别判断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们若果真是徐正业的人,正如你所言,你家主公既然已死,那你又为何要冒险杀此人灭口呢?主公死都死了,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?”常岁宁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首。

    董副将冷笑:“……我不过是怕他将我供出来罢了!”

    “单单只是怕他将你供出,你分明可以事先逃脱,怎至于来冒这自投罗网之险?”

    常岁宁摇了下头:“不对。你之所以宁可冒险杀他,是因你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,你为上,他为下,他若说出不该说的话,便也是你之过失,你需要为此承担责罚。你固然能事先从军营中逃脱,却不可能从你真正的主子手中逃脱。所以,你别无选择,明知此行危险,却也只能前来。”

    被死死按住的男人闻言又挣扎起来:“放开我!”

    这无谓的挣扎动作,落在常岁宁眼中,不过是被她说中之后下意识的闪躲逃避,掩饰慌乱而已。

    她问:“说了这么多,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奸细身份的吗?”

    见男人定定地看向自己,常岁宁饶有兴致地道:“还是说,你不敢好奇?”

    四目相对,常岁宁不急不慢,无声消磨着对方的耐心与理智。

    她是如何怀疑上此人的呢?

    这要从此前还在寿州大营时说起。

    面对肖旻这位接替李逸的新任主帅,此人甚是恭敬遵从,一来二去,他即顺理成章地跟在了肖旻左右。

    他似将肖旻当作了第二个李逸来对待,对肖旻言听计从且不够,背地里又不时吹耳边风,挑拨肖旻与她与老常的关系——

    但他自以为的“站队”之举,实则根本没能摸到窍门所在,这耳旁风吹错了人,一腔良苦用心错付,肖旻私心里与她和老常才是一队的。

    此人大约如何也想不到,肖旻非但不受他挑拨,且转头便将他给“卖”了——肖旻告知她与老常,此人颇有古怪,大家还须一起多加防备。

    而之后大军按兵不动之际,此人又屡屡探听行军安排……当然,肖旻转头又去打小报告了。

    为周全起见,汴水之战时,她与肖旻便刻意将此人留在了寿州,让常阔盯着。

    但没想到还是冒出来一个钟四。

    汴水大胜后,总算是腾出手了来,她便打算一同查个明白清楚。

    让人回宣州将樊偶带来的同时,常岁宁也传了信给常阔,所以常阔才会点了此人前来汴州大营送信。

    此番也是她暗中知会了肖旻,此人才有机会负责押送钟四。

    这场押送,本就是一次试探。而试探的结果,已经摆在眼前了。

    以上便是常岁宁从开始疑心此人,再到证实这份疑心的过程。

    这是实话,但此刻显然不适合说实话,只适合骗人。

    常岁宁看着被押着跪在那里的董副将,道:“早在寿州时,便有人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。”

    董副将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不信是吗。”常岁宁看向堂外:“将人带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片刻,即有一道身影被剑童带了过来,常岁安也在侧。

    很快,来人便被剑童押着跪到董副将身侧。

    正是樊偶。

    他此刻跪在那里,双手撑地,似乎甚是虚弱,头发胡须狼藉凌乱,让人看不清具体神情。

    董副将微转头看去,只一眼,即收回视线,脸上看不出明确的神态变化,没有吃惊,更不见慌乱,只冷笑道:“我不认得此人。”

    得了常岁宁示意,剑童从樊偶怀中掏出一块令牌,扔到董副将面前。

    “照顾不周,人是狼狈了些,的确不太好认了。”常岁宁看向那枚令牌:“但荣王府的令牌,你总该认得出来?”

    董副将目不斜视,面颌紧绷着: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早在我将樊偶掳走之后,为防我借樊偶行事,李录便已经将此事传告各处了。”常岁宁面露恍然之色:“所以你此刻见到樊偶在我手中,并无丝毫意外。”

    樊偶好歹是荣王府中的得力心腹,此前李录也亲口说过,樊偶之前为先淮南王祝寿时,负责联络军中内应——

    这样要紧的人物,落在了她手中,依照李录的谨慎作风,自然会及时告知各处的。

    董副将闭口不言,只皱着眉偏头冷笑,好似只当她在胡言乱语。

    常岁宁浑不在意,继续推测道:“照此看来,李录大约还告诉了你们,樊偶嘴巴极严,不会泄露什么,让你们不必自乱阵脚,只需用心提防一二……对是不对?”

    这的确是事实,樊偶至今都不曾吐露过任何。

    董副将神情这才微变——此女怎近乎猜得一字不差!

    “这张嘴的确难撬,但功夫不负有心人——”常岁宁靠在椅中,姿态闲适:“他可不止是将你们供了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樊偶吃力地抬起头来,咬牙看着那满口谎话的少女。

    她也在看着他,眼中甚至带着可恨的笑意。

    她一桩桩地细数着他“招供”出来的内容——

    “暗中传密信给李逸,与李逸透露圣人将以贺危易帅之事,让李逸早做准备,设伏杀了贺危……这是一桩。”

    “毒杀淮南王李通,致使淮南道险些不保……这也是一桩。”

    “将朝廷粮草运输的路线图泄露给徐正业,以致粮草被徐军截下……又是一桩。”

    董副将越听心中越沉,他转头看向樊偶,却见对方半字不曾反驳!

    樊偶也转头看他:“……”他倒是想反驳,可他不知被喂了什么药,此刻根本说不出话!

    他什么都没说过!

    他试图用眼神传达这个信息,但董副将根本没办法领会。

    偏偏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往下说:“还有,此前那河东节度使肖川,使计诓骗崔璟去往并州处置长史戴从,欲趁机占下并州太原,事败后声称自己乃徐正业同谋……徐正业到底替你们荣王府背了多少黑锅?”

    樊偶闻言眼神一震,猛地看向常岁宁,她怎会连此事也……?!

    常岁宁与他一笑,抬眉露出了然之色。

    樊偶面色顿变。

    这满肚子黑水的人……竟是在诓他的反应!

    董副将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,看向樊偶,眼中泄露出怒意——此人竟背叛王爷至此!

    樊偶也死死瞪着他,这蠢货已要中计了!

    常岁宁倒不觉得董副将此人如何蠢笨,真是蠢笨之人,也不必她费这么多口舌了。

    对方听她说了这样多的隐秘之事,而樊偶从始至终无半字反驳——

    且对方能在朝廷大军中做到六品武将,必已扎根许久,而樊偶多在益州,这便注定了此人与樊偶的接触不会太多,了解也不会太多。换而言之,若李录待樊偶有九分信任,认定樊偶不会轻易出卖荣王府,那么此人则至多仅有两分。

    如此情形下,这两分信任被动摇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    挑拨离间这种事,她也是很在行的。

    常岁宁决定再拱最后一把火。

    “樊偶还告诉我,你们荣王府,不单想要太原这块龙脉起源之地,还想要崔璟的性命——”她说着,食指轻轻叩了一下手边的剑鞘。

    “汴水一战前,多亏了有樊偶的提醒,我及时去信告知崔大都督,才得以叫崔大都督避开了此次刺杀。”

    随着她叩指的动作,一名黑衣刺客被阿澈从里间拖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刺客倒在地上,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,阿澈将他的左手衣袖拉起,露出了内侧的一块刺青。

    此乃荣王府死士独有的标记。

    常岁宁固然不知,崔璟也无从得知,但是——董副将一眼便能认出。

    他长期需要和这些人联络,这刺青便是拿来确认身份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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