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9.准备 她一点也不显累赘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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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活干完了?”

    “没,我去后面。”

    “后面还没收拾出来,就在这儿吧。他早晚得习惯。”祝缨说。

    刘昆深吸一口气,取过一份空白的奏本,准备誊抄:“是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,刘松年的曾孙女,他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的一个少女,放大了坐在当朝丞相的府里,写奏本!这姑娘身上还带着品级,正式的官员,不是命妇。

    她蹦跶到京城来了!

    王叔亮眼前一黑,指了指刘昆,瞪着祝缨。

    祝缨道:“请坐。我这里忙忙乱乱的,你多担待。事情太急了,如果只是拖延着,也不用我来。要我过来,就是为了让事情不至于破罐子破摔。我就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。本想花个两三天,把手上的事都理顺了,再找你单独谈谈的,你来了倒好,就先简单说一说吧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道:“刘叔父在世的时候,虽也……但……如今他的子孙都还在……这……要是被人认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蛮夷之地则可,教化之邦就容不下一个有真本事的女人,是吗?才女们只能郁郁不得志且还不肯自暴自弃,废物们还觉得委屈了?不能踩在别人头上,它们委屈死了吧?那就死吧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脸胀得通红:“你总要考虑考虑她们的父母亲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就是说这个?那就先别说了,听我说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也是一位老人了,如今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不客气了:“行,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缺人是吧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会缺啊?”

    “党争,又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是制度。”祝缨说,“令尊在世的时候,就有意推广科考取士。怎么样,趁我回来,干一把?”

    王叔亮道:“现在这形势?”

    “就是现在,要干,就干一把大的。以前也有科考,却也有改进的地方,官员考核虽然也算严谨,却仍有漏洞。总是寒士缺乏进身之阶以致蹉跎,要用人的时候,又说无人可用。什么时候变法好?大破大立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选出来人,也没那么多官职。”王叔亮说,这个他也不是没考虑过。

    祝缨道:“这个我有办法。对陛下也没细说的,齐王放在北边儿,也不是空放着,他的势力不得清一清吗?对他还有留恋的人,不得酌情请回家去休息吗?只是不能显戮,以免让天下人寒心。沈瑛一家相关,是不是得清了?以此类推。”

    她还有另一个手段,不过不好对王叔亮讲,明天打算找施季行——大理寺里可有许多人的旧账。“依法办之”就行。

    清掉一批,换上旧部子弟、科考取士,慢慢地把这制度给掰过来。

    王叔亮略有些激动,四下看了看,祝缨道:“我的地方,尽管放心。不过现在不行,我得先会会西番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道:“西番……兵马钱粮,恐怕不足,您带来的兵马,恕我直言,少了些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打也不能只是硬打,难道就只靠我带来的这些人?”

    “陛下因为齐王的事情,不肯令禁军精锐尽出。”

    “还精锐?又三十年过去了,当年的精锐,三十年来就当看门狗了,什么时候派他们去平过民乱?早不是当年了,也就陛下不明白,看不透。”祝缨说。

    王叔亮道:“这个您更懂,可是补给钱粮呢?您的那些兵马,日常所需尚可,一旦开拨西陲,补给到西陲与您从安南到京师沿途供给可是不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会亲自去户部看一看的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语塞,哦,户部,又是你的地盘,是吧?

    虽然三十年过去了,不过以祝缨的手段,还真是难说叻。

    两人说了很久,最后,祝缨才说:“说回科考的事情,听说,你们进考场开始搜身了?”

    王叔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,他是个厚道,把祝缨召回来平事,可是搜身呢,就是防她这样的人的。祝缨笑笑:“搜就搜吧,我说,咱们就设男女两个考场,男的搜男的,女的搜女的,不为过吧?”

    王叔亮目瞪口呆:“这如何使得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指了指刘昆:“她哪里不如人了?等我说完,刘先生的学问,是她们更能传得下来,还是指望那些子孙学生?知道你为难,不过呢,修书这事儿跟理政差得还是挺远的,对吧?只干这个,也不耽误事儿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犹豫了,刘昆小小地叫了一声:“翁翁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看着她,有心说几句,又碍于祝缨在场。祝缨道:“刘先生把她送到我身边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要不是天下文宗呢?不忍心把凤凰的毛拨了。你可以再想一想,反正,不急,西番还没退兵呢。对了,王相公以前的手稿啦、出过的考题啦,还请整理一下,也许很快就会用到。”

    王叔亮心事重重地来,心事重重地又走了,国家大事说明白了,最初担心的事竟没个定论。

    祝缨不再继续理会他,而是说刘昆:“看什么?干活!”

    刘昆埋头苦写,林风大步进来:“姥!帖子送过去了,郑家夫人说,等您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祝缨当年的旧部有两部分,一部分是她后来自己提拔的,另一部分多少与郑侯、郑府有些关系。纵使叶、阮等世家子弟,也有不少是郑家牵线搭桥,免了许多的误会。

    祝缨第当晚就带着刘昆、林风、祝彤等人去了郑府。

    郑府已经出孝,但因先帝死了不久,还不能奏乐嬉乐。岳妙君虽是“太夫人”,妙在祝相公也是个女人,因辈份高、身份也高,岳妙君反而坐了上首招待祝缨。她的儿媳妇,此时已是大长公主,正在宫中陪太皇太后。

    郑川、郑绅都在,祝缨又与他们约定了拜祭郑熹的日子。郑绅笑道:“您可算来了!我们也能放心了!”

    郑川咳嗽了一声,郑绅道:“都是自家人,不如说明白。”

    岳妙君叹了口气,对刘昆道:“你长得可真好,过来我瞧瞧。”

    那边郑川也对祝缨说明的情况,祝缨进京,也有他们家一份功劳,并非仅是岳妙君个人想推一把。郑熹死后,姚辰英暂接手郑党。郑党这群人,郑熹都时常带不动,姚辰英又远了一层。

    对面冼敬仿佛一个王八,就是不肯死。王叔亮他爹又是冼敬的老师,虽未明着结盟,多少有点香火情。陈萌虽然退了,却与施家是亲家,人家抱团了。算一算,就他们郑家衰退了。

    郑党一合计,要不,咱们趁机把祝缨给薅回来吧。

    与其让冼敬、王叔亮他们成功,为什么不引祝缨来呢?

    至此,祝缨能够回归的所有原因,几乎都凑齐了。有人为公,有人为私,凑成了一股合力拽她,她便半推半就地回来了。

    郑川道:“冼党指手划脚管天管地,他就差上天了。”

    那确实。

    祝缨道:“原来如此,我明白了。正好,我也需要一些人。”

    郑川道:“您只管说。”

    那边岳妙君与刘昆低语,两人竟都落下泪来,郑绅发现了,惊愕地道:“娘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没事儿,看着这小娘子欢喜。”

    “咦?”郑绅说,“我看她眼熟,这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嗯,没错,她是刘相公的曾孙。”

    郑绅下巴都要掉了:“这这……”

    刘昆一身男装便服,是个官人的样子。祝缨道:“嗯,在我安南,就是这样的。不过,现在她在我府里,以后公事往来,说不得你们还有交道要打哩。”

    郑川站了起来:“别人知道么?会有非议的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让他们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不敢,”郑川说,“但是会找刘家的麻烦。这样有些出格。若是在安南,这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,到京城还招摇过市,不妥。我并非要她现在辞官,但是请不要这么宣扬。”

    祝缨看了看他,说: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岳妙君道:“好不容易见面了,不要说这样的话。”

    郑川道:“不是的,世人也会趋炎附势,可是祝相的势还不太稳,小娘子年纪又太轻,还是谨慎些好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行。”

    郑川又道了个歉,再请祝缨、刘昆等入席。岳妙君前番也见过祝彤,又问她路丹青怎么没来之类。祝缨则与郑川等人又勾兑了一回,她要召旧部的子弟们,也得有个名单。旧部现在在哪儿,他们有多少成年的子弟,这些祝缨现在都不清楚。

    郑川等人就很容易能给她弄到这样的名单——他们不止在吏部有关系,还有一些人得靠着亲友的关系网,才能明白家里有多少人口。像刘家,岳妙君就认得出刘昆,施季行就什么也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勾兑完,祝缨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。岳妙君道:“烧尾宴,我为你准备。”

    祝缨笑道:“好,多谢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次日,祝缨没有去上朝,她还在收拾府里。这一天,她早起先出城,去营里看土兵。回来上午拜会陈萌,晚上再去施府,让施季行准备好大理寺的黑名单。晚上回家,祝青雪和江珍拿出两大撂收到的拜帖。

    祝缨只得连夜将拜帖分类,只看名字与官职,分作“旧识及旧识家的亲戚”与“现在来拉关系的”两类。

    第三日,她就要上朝去了。

    大清早的,林风与祝彤带队护送,祝青叶与刘昆留在府里继续整理府中事务。

    林风很久没干这个活计了,跟在祝缨身后,吸着清晨的凉风,心里有感慨又说不出来。祝彤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个场面,只见人们就着火把的光看到祝缨,便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,再看这乌泱泱的一片官员。祝彤心道:这就是朝廷了?

    这就是朝廷,大朝很难讨论实在的正事,说的多半都是打好草稿的场面话。今天最大的场面,就是祝缨来了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好奇这位“传奇”,没人能想到她还能再回到京城来。祝缨不动声色,安静听着场面上的事。什么冼敬谥号的讨论啦,什么姚辰英那里的粮草啦,什么西陲求救啦……

    场面话说完,又是例行的小会。大家都不太在乎冼敬的事,决定让陈放锻炼锻炼与冼党磨牙。姚辰英的粮草,祝缨不便插言,皇帝问起,她便说:“既然如此,臣再去户部瞧瞧。”

    而西陲的求救,又还是照惯例,再补一些兵丁过去,继续龟缩。直到祝缨这里修整好,再点兵点将去解困。

    皇帝似乎是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,政事堂的忙碌却刚开始。第一个就是祝缨,她的相府属官还没配齐,还不能分担政事堂的事务。王、施二人又分别被她私下加了活计,愈发忙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祝缨却从宫中脱身出来,先去冼府致奠。冼府还算体面,孝子出来还礼,往来的宾客低头避让。他们中,也有人写过骂她的文章,也有人在朝上拿她当反面教材,更有人上过奏表认识她犯了罪,得抓回来审判的。

    此时,都安静得像熟睡的婴儿。

    祝缨一笑与孝子说了几句话便出来,走出冼府才隐约听到一听:“她一回来,相公就去世了,别是有妨克……”

    那倒挺好的,祝缨想。

    刘昆没有跟来,祝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,回到祝府,她便找到刘昆:“先生,那些人都这么讨厌的么?!!!”

    刘昆道:“一贯如此。”

    祝彤磨了磨牙,刘昆道:“好了,别管他们了,把这个拿去给相公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幕府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幕府的消息不错,今年没有减产。西关那里也顶住了西番的骚扰。刘遨开始准备明年的考试了,卷子已经出好了,今年的州县考试也已经结束。因为安南地方小,考生花在路上的时间也就少,考试比较紧凑。据刘遨说,效果比预想的要好一些。

    祝青君则又告诉了祝缨一个小小的问题,即,野渡。铁索桥方便,但是收税,于是有人又发明了新的路子,从桥下的河上放筏渡河。虽然危险得命,但是省税。过了河,再绕一段路,照样能上安南的官道。

    不过这个已经被发现了,祝青君已经派人去逮了。并且考虑,是不是对太贫苦的小贩,再减一点税。即,定一个数额,低于这个数目的,免税或者减税。

    祝缨回了个信:自己考虑,不过如果是我,就把货物分散,多找几个人多跑几趟,逃个辛苦钱。

    如是数日,郑川那里送来了祝缨要的名单。

    祝缨抻了个懒腰:“二十三娘,来活了!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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