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6. 没心 “没事了”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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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sp;“对付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您嘱咐过童郎中了吧?幸亏嘱咐过了,不然他得叫那一位给勾了魂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魂儿还在不?”

    “我俗,”祝缨说,“只认钱。”

    窦尚书不再催促,跟着笑了一场。

    窦尚书开口了,就不能再消磨时光了。想知道的也偷听到了,这一天,祝缨看准了一个机会。

    数日来双方一直在细节打转,童郎中颇为欣赏累利阿吐的风度,若非心里还留着一丝清明,差点就要被带着跑了。也因如此,他说不太出道理来与累利阿吐争辩,只能重复着:“这样可不好,既是交换,就没有独我方让步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累利阿吐却是说得有理有据,声音里微微带点低落:“仁者爱人,上邦忍心看到无辜百姓冻饿而死么?”

    童郎中既不能说“咱家余粮也不多了,不可能你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”,这就露底了。也讲不出来“大家都受灾了,你得多付给我”的话,更不能明说他真不在乎有可能叩边的外国“百姓”的死活。不得已,他可怜巴巴地看了祝缨一眼。

    累利阿吐也看了过来,祝缨笑道:“看我干嘛?你们读书人说话总是心来心去的,我就不一样了,我没心。我这儿,只长了一杆秤。”她点了点自己的左胸。

    累利阿吐温文尔雅的面具裂开了一道口子,王録事抖了一下,忍住了笑。

    祝缨又说:“天下人事物都有自己的分量,称量得出。我想国相也长了一杆秤,您现在要称的,不止这一点粮食吧?”

    累利阿吐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要再想一想。”

    “静候佳音。”

    这一天祝缨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以新年将近,使节几乎都到全了,自己需要巡视四夷馆为由陪同累利阿吐回去。

    离四夷馆还有一箭之地,累利阿吐突然说:“少卿,可否单独一叙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祝缨在四夷馆里意思意思地转了一圈,发现昆达赤还没回来,又催促:“快要宵禁了,快去找回来。要是敲完了鼓人还没来,就请京兆协助。”

    典客令急忙派了人去。

    祝缨转身到了累利阿吐的住处。累利阿吐正在等她,桌上的茶点已经摆开了,正中一个架子,上面烤着一整只羊羔。

    宾主坐下,累利阿吐道:“少卿一直不说话,一说话就叫人不能忘怀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是个大俗人,你们说的那些华词雅言我也插不上话,一开口倒叫您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累利阿吐苦笑道:“我怎么还笑得出来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何必自谦?您风度翩翩,他们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您看了,连吏部侍郎有缺、御史职份的事儿您都问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厨子将肉分切了呈上来,累利阿吐摆摆手,厨子等都下去了。累利阿吐才说:“我的一举一动,果然是瞒不过上邦的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您是坦荡君子把话都摆在桌子上了,就没打算瞒我不是?只是我不明白,您问这些做什么?您要谈呢,知道户部、鸿胪报给政事堂呈陛下,这事就能定下来,这就足够了。我思来想去,以您的智慧,应该不至于想知己知彼,在朝廷里生出什么波澜吧?”

    累利阿吐道:“当然不是!敝邦穷困,见缝插针,求一丝宽忍而已。少卿既已将话说到这里,我也不能固执己见了。难道真不能容让敝邦一二么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各让一步,你再添点儿、我这儿再降一点儿。你回去怎么报账我不管,如何?”

    累利阿吐仿佛松了一口气:“好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如此,明日与童郎中商定数目之后,这事就算定了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祝缨不客气地饱餐一顿,才向累利阿吐道别。出了四夷馆,祝缨翻身上马:“去王相公家!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王云鹤家里今天人挺多,各地刺史等又是过来递帖子排号。祝缨悄悄地过去,与管事说了两句话,插了个队去见了王云鹤。

    王云鹤道:“你是稀客啊。”

    祝缨笑道:“客都在四夷馆呢。”

    王云鹤挑挑眉:“胡相?”

    祝缨点了点头:“他在问官制。”

    王云鹤道:“坐。”

    祝缨坐了下来,说:“我可能猜着了。他懂官话,又警觉,派的人没敢靠太近,只听着了一些。他们像是要改官制,把一盘散沙捏起来。”

    她将手掌一收,握成一个拳头,往外一捶。

    王云鹤道:“不太好办。”

    祝缨问道:“那也得办呀。”

    王云鹤叹息一声:“眼下也不能兴兵。好了,我知道了。这件事情你且不必去管。”

    “那榷场?”

    “差不多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祝缨想逗他:“不让利啦?他说的也有道理,可汗要是拢不住人,胡人一乱,边境也不好过。您不也挺喜欢他的吗?”

    王云鹤斜看他一眼:“谁说的?我现在说的是国事。”

    祝缨笑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王云鹤又说:“那个人你看紧了就是,不要动他,他得安全回去。也不要去质问,一则未必能问得出来,再则问明白了又能怎么样?他能不能做得成还是两说,他要回不去,立时就是一个动乱的借口。朝廷现在也腾不出手来,能不动先不要动。他能不能变成祸患,要看朝廷是不是励精图治。记住这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王云鹤的情绪稍稍低沉了一点:“我是羡慕他呀,如果真如你所言,他的想法是对的。他能来,必是得到了支持,我却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机会总会有的,他也未必做得成。”

    “他若做不成,我既高兴又难过啊。”

    祝缨点了点头:“各人走各人的路。”

    她看王云鹤不像想继续聊下去的样子,说一句:“明天我先对窦尚书讲一声,再与童郎中他们去见胡使,将约定下来?”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祝缨轻手轻脚地从王云鹤府里出来,终于可以回家了,差使里最难的部分也算是办完了。对胡使她没什么感情,倒是昆达赤那里进展顺利。

    她盘算着下一步,前面出现一队人马,打着灯笼火把,两下凑近了一看,互相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祝缨先下马:“诶?您怎么这会儿还在街上游荡?”

    郑熹从车里探出个头来:“又胡说八道了。”

    祝缨看他鼻头微红,像是哭过的样子,故意望向他的来路:“宫里?”

    郑熹笑笑:“没事儿,你不用出钱。”

    “咦?”

    郑熹笑骂:“我的女儿,我养了她这么些年,说话的口气怎么突然变得像你了?你下什么蛊了?”

    “可不敢乱说!”

    郑熹道:“回吧,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好。”

    到第二天,祝缨才知道“没事了”是什么意思——皇帝出手就是很快,他给承义郡王也定了一门亲事。

    女方家里十分清贵,是名门王氏的女孩儿,年纪与承义郡王相仿,父亲是清流。细细算起来,与鸿胪寺的王丞还是远远远远亲的同族。王氏是勋贵之后,门第颇高,但是王丞却可以告诉你:“她家呀?也不行,比我还差呢。”

    名门望族对外不大瞧得上寒士,内部各房之间也有高下之分。厉害的,譬如之前没能嫁成先太子就卷进龚逆的案子全家倒霉的袁氏,闺女能选做太子妃。差的,就像这位王家小姑娘的爹一样,虽然姓王,现在还是个七品,正窝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当个地方的小官。

    难为皇帝能把她给挖出来。

    这事就与祝缨没关系了,她先是与窦尚书通了气,再与童郎中一道与累利阿吐将约签了。

    中午之后,她就闲了下来,预备明天再与礼部协调,教授各使者演习如何朝拜皇帝、太子。今天这半天,是她凭本事闲下来的。

    这让她有点高兴,从四夷馆出来,她先回家,写了两张帖子,命人送给武相、崔佳成二人。

    祝青君在一旁给她研墨,还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祝缨给她准备的。祝缨以为,自己带着祝青君还是不太方便,不若先请武、崔二人教授祝青君律法。

    送帖子的人才出门,祝府的门前就扑倒了一个人:“大人,大人,救命啊!!!”

    祝文拉开大门,见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吃惊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他不是一惊一乍的人,全因这个人他作瑛族的打扮,说着祝文再熟悉不过的奇霞语。看起来一副随时要死了的样子。:,,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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