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顺利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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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整治一番,遇到辛苦讨生活的,就不想费力与他们为难。”

    花姐笑道:“反正是你心好。”

    “嘿嘿。”

    花姐看她一直荡着脚玩,心道:还是个孩子呢。

    心里虽然不舍,花姐还是站了起来,拿起包袱说:“天不早了,宵禁别被抓着了,做了官儿被抓着不好。这个别忘了,还有,你是来拿经书的,我给你拿一本放到包袱里。”

    都给打点好了,祝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她有许多的话,跟父母不好讲,跟同僚更不能讲,他们都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。只有跟花姐能略说个四、五分,她不是很想离开。抱着包袱,祝缨叹了口气,说:“要不,元宵节咱们再碰个面吧。我跟陈大公子说,我要是找着了你,得算我的姐姐了。不过要瞒着沈大人,现在还不能对他们说破。”

    花姐道:“对他们也先不要说。我先学点儿医理,你呢,收拾你的田产去,等咱们都准备好了也好有个退路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祝缨从金螺寺出来,又往花姐说的那个生药铺子去看了两眼,生药铺子已经在上板了,一个多嘴的伙计说:“小官人,买药么?那可得快着些,要宵禁啦!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今天来不及啦,不是急用的,想配点消食的药。”

    伙计笑道:“小官人富贵,过年必是吃得很好的,小铺有极好的山楂丸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明天来,明天还开不?”

    伙计道:“那您要早些,明天祭灶。”

    过年,不但要祭灶还要祭祖,别人都很重视,只有祝缨对这个是可有可无的,她口上答应了,抱着包袱回家,没想到家里也在忙活。

    张仙姑准备了两大盘子的糖瓜,还有点祭品,自己也在吃糖瓜,看到了祝缨回来,说:“你去哪儿了?拿的什么?”

    “经书。”

    听说是书,祝大和张仙姑两个就没兴趣了。张仙姑就说:“你爹有事跟你商议呢。”

    祝缨把包袱放到屋子里,出来说:“什么事儿?”

    张仙姑喂了她一块糖瓜,甜,祝缨眼睛笑得弯弯的。祝大咳嗽一声,说:“咱们也得祭祖呢。”

    祝缨点头:“唔唔。”

    祝大搓搓手,说:“那咱们合计合计,怎么祭啊?”

    “啊?”祝缨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。

    “我问了别人家京里怎么办,又问了老徐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吃完一块糖瓜,骂道:“你还忘不了他呢?”

    “别叨叨!”祝大说,“他们都说,你是官儿,得供祖宗牌位,可咱们家这些祖宗,名儿……那个……没传下来。老三啊,你看,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祝家哪有什么祖?祝家的情况使得他们家彻底的“礼崩乐坏”,虽然是跳大神的,但是这些祭祀都是相当的潦草。以前祭灶也不过是锅台外面糊个灶王爷的画,磕个头。祖宗就像祝大说的,连个名字都没传下来,牌位自然也是没了,连坟,都只能找到一座。

    以往,祝大会往街口烧点纸,自家一个破桌子上摆点鸡脚鸡头之类的,摆完的馒头再从祖宗的桌子上拿回来自己吃。但是祝缨当了官儿了,祝大就觉得需要正式“操办一下”,告诉祖宗,老祝家如今也出息了!

    祝缨仔细回忆了一下,她祖父是有正式的名字,据说是曾祖取的,曾祖识字的数量当在一千以上,还能耍得起她们家“祖传”的一些神棍本事,比如给人点穴选坟地、念经超度外加庙会爬个刀杆什么的。

    但是她祖父比她爹祝大还笨,压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,然后到祝大的时候,这个名字就被忘了。曾祖的名字就更没有流传下来了。

    祝缨含着糖瓜道:“得,那我给他们取个名儿吧。”

    祝大瞪眼道:“胡说八道!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怎么胡说了?没出息的儿孙过祖宗的日子,有出息的儿孙,祖宗倒要过儿孙的日子!他们现在过我的日子。我现在有不少书,咱们就抽个签儿吧,他们要有灵,我翻哪本书停下来,就在那一页里扔个骰子,停在哪儿就是哪儿了。”

    祝大也是神棍本色,说:“行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也乐了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要不给外公外婆也起个名儿吧,反正都是要祭的,一块儿祭了。”

    祝大道:“他们有自家儿孙。”

    祝缨大惊:“怎么着?我还有舅舅兄弟?在哪儿呢?”

    张仙姑没好气地说:“你没有!我自己给自己爹娘烧点儿纸,行不行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去拿书!”

    回来一家三口神棍真就听了祝缨的安排,给两头祖宗把名字都给取了。祝大虽然嘀咕一声:“外姓。”还是勉强同意了,他想到了自己现在的传人也就只剩一个闺女了,就不坚决反对了。他说:“那得赶紧找木匠,弄牌位!”

    张仙姑挺欣慰,道:“我知道哪家便宜!量大还能打折!”

    祝大又要显摆:“拿光板儿的回来就成,叫老三自己写,也好叫祖宗看看,咱们家老三出息了!”

    张仙姑道:“好!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得,那这样,明天娘去请牌位,多请几个防着写坏了。我还得出去走走,准备些东西。爹,徐道士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拖着一口气,不好不坏的,也不知道是今夜死还是再活二十年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行吧,你再送他一身新冬衣,给捎点吃的、买点炭。晚上回来祭灶,祭祖,接着办年货,除夕我当值,初一回来过年、拜年。”

    祝缨一番安排,父母都无异议,她第二天却真的去那个生药铺子配山楂丸。多嘴伙计见着了她,还说:“小官人真的来了!快请!师傅,我没骗你吧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你可先别表功,我要干净实在的药丸,我得看你这里的材料、家什都干净不干净,后面水好不好,做药的人整洁不整洁。要是好呢,我可买得多呢。”

    伙计道:“您能买多少呢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先来二十斤吧。”

    豁!大买卖!就是消食吧,过年买个二斤也得了,二十斤?伙计看了她的样子,不像是没钱,也就放心大胆地宰个有钱的小傻子了。一躬身:“您请!”

    祝缨把生药铺子前后看了,见着了坐堂的一个混日子的老郎中,又看伙计等人。然后就让他们称二十斤山楂丸出来,半斤一包,包了整整四十包,再拿个大袋子装着,付了钱,提着回家了。

    到了家里,把张仙姑买来的空白牌位都写了,并没有写坏,张仙姑道:“哎哟,白花钱多买了几个。”祝缨提笔,将一个空白的上面写了于妙妙的名字,另一个写了于妙妙的儿子朱大郎。张仙姑道:“唉,是呢。”

    祝大道:“他们吃别家香烟吗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差不多吧,给他们另开一桌。”

    祝大道:“那等会儿到街口给他们再烧点纸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欲言又止,又想:不写花姐是对的,人总要有点念想。大娘子心疼儿媳妇,不会饿着她的,烧给大娘子也就是烧给她了。

    根本不知道祝缨这是因为看到花姐那儿不方便,特意代花姐祭的。

    把自家牌位供到了正房的西屋里,又把另两个牌位单供在另一面墙,这间屋子三面墙,一面供菩萨一面供祖宗一面供“亲戚”,从此整日香烟缭绕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祝家祭完了祖,又开始忙年。以往祝家刮个家底,买二升米、一点面、几个鸡蛋、一只鸡或者几斤肉,都鱼丰年。

    去年好了些,祝缨却又蹲大狱去了,今年张仙姑和祝大乐呵呵地,特意雇了头驴,头身上一左一右两个筐,直着去置办年货。什么鸡鱼肉蛋都买了,羊腿早就煮上了,又买油糖茶酒。张仙姑再抠门儿,也想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年,把往年的晦气都去了。

    祝缨又四处遛跶,看看街上的行人,逛一逛被抄家的府邸以及将要抄家的府邸。到了二十八这一天,金良特意带了个小厮过来,说:“当值是一整天,明天一大早你就得过去了。明天一早我再来送你,这些给大哥大嫂在家吃,明天你的饭食我带了热的来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忙招呼他又说他辛苦,金良笑道:“大嫂别客气,咱们谁跟谁呀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就是!”

    张仙姑道:“你这孩子,怎么说话呢?”

    金良大笑:“凭你做到什么官儿,也是个孩子!”

    祝缨一翻白眼:“来,压岁钱。”

    金良道:“磕头才有,来,磕!”

    两人拌嘴,张仙姑抿嘴直乐。

    到了二十九这天,大清早张仙姑就起来了,跟祝大两个给祝缨装了一瓦瓮的羊腿羊汤,又给她带饼。金良早早带了小厮来,提了老大两只食盒并两个包袱。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这是去当值,就一天一夜!你想我在大理寺守几天?”

    金良笑道:“傻了不是?就你傻!除夕当值还乐呵呵的,别人除夕当值可愁苦哩!你多带些吃食,邀他们一道吃,不香么?凑个好人缘儿不好么?做事那么精明,怎么这会儿又呆了?一天一夜?就是三餐还有宵夜,不得多备些么?他们那里给当值人准备的饭你又不是没吃过,哪里好吃?

    这个是你嫂子给你烀的猪蹄,二十个!那是两个猪头,都切开了!这盒里是一桌席,除夕晚上,你叫厨下热热邀他们一起吃。这是烤过的羊腿肉,极好,火盆边儿上煨着,洒点细盐,跟才烤好的一样!记着,得是边儿上,别傻乎乎的在火头上烤,都烤成炭了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目瞪口呆:“就值一天也这么兴师动众?”

    “快走吧!”

    金良带了车来,把东西和祝缨都塞车上,亲自送到了宫门口。这天当值的是李校尉,与祝缨也熟,看金良给收拾了这么多东西,笑对祝缨道:“晚上找你去!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金良说:“兄弟,我这小兄弟有点呆气,心眼儿忒实在,你多照顾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!”

    李校尉也不是个乱认兄弟的人,他不认识金良,但嗅到了金良身上的行伍味道。一问,果然是。两人抱拳别过,李校尉招呼人把祝缨的东西送到大理寺。金良又在外面转了一圈,跟禁军打听:“周游周将军,当值不?”

    得到了:“那样的人,怎么会排这样的日子当值?他明□□贺时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见两宫呢。”

    金良就放心地走了。

    祝缨的前一班是左主簿,除了王司直年老,其他升了职有好处的,都被郑熹安排了在几个最让人团圆的日子里。

    两人交割,左主簿吸吸鼻子:“好香!小祝你这……哈哈哈哈,令堂疼你啊。”

    祝缨翻了两个还热乎的饼,卷了大块的羊肉给他:“你吃完了再走么,这么冷的天,空着肚子回家多难受?”

    左主簿也不推辞,又坐下吃早饭,一边喝茶,又说:“咱们把名签了。也没什么事,就是怪冷清的。你没事儿就把炭盆烧热一点,别惜柴炭。”

    祝缨签了字,坐着喝茶陪他,等他吃完了再送他出去。左主簿道:“记得我家的酒!”

    祝缨塞给他两颗山楂丸:“忘不了。”

    左主簿嚼着山楂丸走了。

    祝缨先把自己的铺盖收拾好,吃的用的也摆好,就开始查案卷——她得查查,老马上次托的那个光禄大夫严家的详细案情。既然答应了,就得给人办好。再查一查,已经抄没的财产里是不是有药铺、家庙庵堂之类。

    她虽看不懂账,但是“铺多少间”这样的字还是看得明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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