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章程程死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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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凉夜过半, 四周寂静, 只有猫在叫。

    朝柳巷子里人人都晓得宋家有只厉害猫,模仿狗吠惟妙惟肖。别说是普通人被蒙骗, 就连养狗多年的人家听了, 都难以分辨真假。

    但今晚有些不同。

    猫不知在后院遇上什么事, 音调拔得老高。一连串汪汪叫声浑厚不足,反而暴露出猫天生的尖细嗓门, 最终呈现的音质介于猫狗之间、不伦不类,生生添了份诡异。

    锅里面已烧开,陆珣还没回来。

    阿汀独自留在空荡的厨房里,不知怎么生出末日来临、四面八方随时有可能钻出丧尸的不安感。

    不禁凝望着门窗,严格戒备起来。

    黑洞洞的角落越看越诡谲,好在没有真的钻出什么变异生物。外头尖锐的狗叫渐渐止住, 一时间只剩下胸腔里心脏砰砰、砰砰跳着。

    结束了?

    侧耳去听, 不远处突然落下‘咔嚓’的声响。

    “陆珣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没人回应。

    阿汀眨了眨眼睛, 左手摸到砧板上的菜刀, 又问了声:“阿彪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还是没回。

    就在她要握刀柄时,黑乎乎的猫从黑乎乎的阴影里蹦了出来。它垂着耳朵在门边走来走去,不进来,光是瞅着小姑娘喵喵喵的低叫,委屈又生气地质问她:为什么喊他们的名字?我呢我呢为什么不喊我?

    阿汀笑着招手:“珣珣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喵~”

    这才对嘛!

    猫非常好哄, 立马乐颠颠跑过来蹭手心。问它外头怎么样了, 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, 咬住她的裤脚就往外拉。

    阿汀一直被拉到前门, 一眼瞧见阿彪。

    他身材健硕,双手拿着粗麻绳。背对着她的脑袋本该是亮闪闪光溜溜的一颗,这时却突兀多了两道狭长的疤痕,淋淋淌着血。

    再往旁边走,能看到被死死摁捆在板凳上的章程程。

    她满脸满脖子的血痕交错,双手变成血肉模糊的两团。活像在刀口里滚过一圈的人,比阿彪更惨。

    “喵喵喵!”

    猫在脚边亢奋地绕圈圈,所过之处留下深色的小脚印。阿汀一看就明白了:“这是你抓的啊?”

    “喵!”

    猫得意洋洋地应声,旋即拉长身体搭她的膝盖。一只划破的小肉垫举得高高,朝她委屈巴巴的喵呜喵呜哭诉。

    “它怎么了?”陆珣问。

    一场人猫混战中数他手脚功夫最厉害,夜里看得清晰。所以其余人猫光荣负伤,独独他完好无损,仅仅衣裤沾点土,头发弄乱了而已。

    陆珣走近过来,阿汀很自然地伸手,他也很自然的垂下头颅,任由她水葱似的手指来拨弄额前乱糟糟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好像受伤了。”

    她边回答边抱起猫,迎着月光摊开它的小肉垫,看到上头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出血,几根尖锐的指甲要掉不掉,还粘着一团血丝、泥土和猫毛。

    “肯定很疼。”阿汀轻轻嘶声,心疼到不行。

    “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陆珣脸上没多少同情,反而快狠准地戳一下猫的脑门说:“打不过就跑,教你多少次了?“

    他说的不是好话,他干的不是好事。猫感觉到了,直接扭头不理陆珣。自顾自嗲里嗲气朝小姑娘呜呜,就差挤出几滴猫眼泪博取同情。

    阿汀向来心软,又是鱼又是肉给它许下好多好多好东西。猫高兴了,还用脚丫子踩陆珣的大腿,以此炫耀自个儿伟大的伤患待遇。

    你没有哼!

    陆珣挑眉:不公不母猫,你再张狂试试?

    猫:我不试!

    猫迅速收回脚脚,打死不让陆珣碰。包揽疗伤上药的活落在阿汀身上,猫缩在她怀里,疼归疼,但不太挣扎。

    不出手伤人就行。

    那边阿彪的捆绑大业完成,顺便掏光章程程的口袋。

    这女人翻墙过来,随手捏着尖铁片与麻绳。理说兜里应该有更多秘密武器,结果翻来覆去的搜,除了崭新的火柴盒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奇怪。

    阿彪不由得摸着脑袋嘀咕:“她到底干什么来了?用铁片撬锁破窗杀人?还是想躲在院子里逃保安?”

    陆珣接过火柴盒,指尖推开。捡起火柴棒在盒边一划,旺盛的火光映在他寂冷的眼眸里,仿佛变成幽幽的鬼火。

    他瞥阿彪,阿彪止声。

    倒是半死不活的章程程抬起头,眼里迸射出浓烈的恨意,大喊一声:“还给我!”

    “太吵了。”

    宋家夫妻许是摆摊太累,夜里睡得死沉。连带着宋敬冬疲劳过度,枕着收音机的午夜频道趴在桌睡着了。

    吵醒他们很麻烦。陆珣稍微动了动手指,阿彪便心领神会地绕到章程程背后,两手大力箍住她的下巴,粗声粗气地威胁:“让你说话再说话,不然揍你,听见没?”

    听不见。

    章程程所有力气都用来瞪着陆珣、瞪着他手里小小的火柴盒。无论火柴盒上下左右往哪儿移,她紧盯着不放。

    看来这是个重要道具。

    陆珣把玩着火柴盒,逗狗似的在手心里丢。又划了根火柴问她:“你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说话!”阿彪拍她的脸。

    火在深夜里细细烧着,红红黄黄的摇曳。章程程凝望火光,仿佛透过它望见了别的什么,黑皮面上闪烁起得逞的光芒。

    她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,胸脯剧烈的起伏。又被阿彪连声催促着,恍惚之下脱口而出两个字:“我来……”

    半天没能接下去,陆珣追问:“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他有着双诡异的眼睛。

    狭长眯缝,戾气横生,还染着非人的颜色。

    章程程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煞的人,顿时生出被鬼被蛇之类的脏玩意儿对上眼的感觉。脊背一凉,冷水过脑般清醒起来,咬紧牙关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这娘们口风挺紧,折腾到这份上还不老实交代。”

    阿彪又摸摸后脑勺,摸了一手血。他咋舌,试探性问:“要不打电话给公安局,让他们拉人回去审得了?”

    陆珣点头。

    阿汀猫手猫脚回房间里拿来电话,阿彪一连打四五次,对面不是信号不好就是无人接通。弄得他老爷们脾气暴躁,索性靠自个儿双腿跑去公安局抓帮手。

    阿汀不太放心地叮嘱:“你让他们来,你别回来了。去医院看看伤,应该要缝针。” 说完还问他身上有没有钱,起身要给他取私房钱。

    “不用不用,咱有熟的医院。”

    阿彪连连摆手,跑得贼快。

    留下陆珣仍在那儿肆意浪费火柴,火柴棒根根落地,章程程一张脸刹那变得狰狞无比。嘴巴被破布死死塞住了,仍唔唔啊啊的大喊。手脚甩得板凳吭吭一阵乱响。

    “你来干什么?”

    再问,章程程只管含糊不清地咒林雪春不得好死、咒宋于秋断胳膊断腿。

    她把世上的所有凄惨的死法想尽了,用绝了,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她的计谋。好像知道自个儿事没办成,必须咬紧牙关不承认,免得背上各种各样的未遂罪名,永世不得翻身。

    陆珣蹲下来看她,“真不说?”

    她下意识转开脑袋逃避他的注视。只用眼角余光去留意,偷窥到他慢悠悠划火柴,手指捏着在空气里打晃。

    然后朝她笑了笑。

    这个笑容很反常,绝对不怀好意的。章程程瞬间意识到这点,奈何手脚挣脱不了束缚,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点燃的火柴接近接近再接近——

    滋啦的一点声,火摁灭在胳膊上。

    啊啊啊啊啊啊!!!

    火烧火燎的剧痛袭上头脑,章程程猛烈抖动两下,双手生生抠掉椅子后背的漆。太疼了,这时候问她什么都肯交代,但陆珣不问了。

    因为真相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章程程没打算藏身宋家,没打算用铁片杀人。毕竟面对面的杀人很严重,是一种需要逃亡、需要坐牢甚至枪毙的同归于尽式报仇。她不肯付这个代价,所以半夜三更带着火柴盒潜入宋家后院,为了放火。

    两分钱的一盒火柴,随手划两把丢进草木之中,再用绳索仔细绑好大门。她打算沿着墙壁爬回章家,在这不远不近的黑暗中欣赏熊熊燃烧的火焰。

    多好。

    那些她所羡慕的、嫉妒的、厌恶的东西都将在这场明亮的火里得到净化。一夜过后,这儿只剩下烂木破屋,以及几具焦黑消融的尸体。而她多半能躲过劫难,获得她的美满回归她的家庭。

    好到不能更好了,操作起来又简单。

    今晚但凡没有陆珣探路在前,没有生气的猫在后院里愤怒刨土在后。没有阿彪没有醒着的阿汀;之后就没有昏昏欲睡、被厨房动静弄醒的宋敬冬。

    章程程或许今晚能够得逞。或许明晚后晚、三月半年后,要么通过火,要么通过别的什么方式,她总能想办法除掉碍事的宋家人。

    这是她人生里的头等大事。她坚信自己必须除掉碍事的宋家人,然后才能继续满于现状的活下去。

    迟早要除掉。

    就差那么点儿。

    但凡陆珣松懈点儿、懒散点儿,为了手头的生意动作慢上几分。或许他这辈子所幸运的、偏执的拼命的东西都将在这场丑恶的火里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一夜过后,这儿只剩下烂木破屋,以及几具焦黑消融的尸体。他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。

    从头到尾成了彻底的笑话,他会成为真正的、活该的、罪有应得的怪物。本该在最初就死掉,免得拖累任何人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,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的人眼里同时发出浓郁的狠意,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抽筋再碎尸万段。

    章程程眼里充满泪水与憎恨,她用目光劈砍杀他。而他背对着房屋,仗着她动弹不得,垂着眼皮捏着火柴棒、面无表情地烫她。

    手背手腕手臂。

    大腿小腿脚底板。

    有的是地方烫。

    衣物布料晕染出焦黑的圈,有些皮肉烧得深,冒着微微的烟死去了;有些皮肉死里逃生,浮起水泡,又被一一戳破。

    那火好像根本没灭,沿着经脉烧到身体里。章程程大脑空白,只觉得五脏四肢七窍被放在火上炙烤,痛彻心扉到眼泪掉不下来,徒有撕心裂肺的尖叫被堵在嗓子眼。

    火烧得很漂亮。

    她抽搐得也很厉害,不断翻眼。

    陆珣静静望着她,臂膀上浅浅的烫痕忽然发烫。

    那是亲生母亲阿香死之前留下的遗产,陆珣突然发现了:原来用着残忍手段对付你所厌恶的东西,看着她痛苦,她绝望,她想死又死不掉的时候。你会高兴的。

    你的心头泛起钢铁般冰冷的愉悦感。你会情不自禁的沉沦下去,如同深陷泥潭无法自拔。

    难怪阿香当年不让他上山自生自灭,难怪非要把他锁在房屋里,难怪夜夜痴迷上瘾般对他发疯。

    难怪。

    陆珣想着难怪,手指自发的动作。

    仿佛继承了阿香这恶劣的爱好,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。即便阿汀在后头喊他,他不回头,他没反应。

    这有点不对劲儿。

    阿汀放下嗷嗷求关注的猫,往院子对面走去。

    纤细的影子落下来,陆珣沉目长睫,既阴冷又平静。如同在杂货铺子里见着新玩具那般着迷,他将自己受过的创伤,淡淡然施加在旁人身上,没有丝毫的动摇。

    而章程程手脚密密麻麻的焦黑圆点。额头汗如瀑布下,衣服都打湿了。

    “喵……”

    猫屁颠屁颠跟过来,瞧瞧这个瞧瞧那个。很快被陌生的陆珣弄得糊涂,仰头扒拉着阿汀的脚,表示它不喜欢这个陆珣。

    阿汀摸摸它的头,屏住呼吸。

    天边凉风吹动深灰色的云,月光忽明忽暗着。她用手指碰他的肩,他动作微停,过两秒仍旧慢慢抽出细的火柴。

    民间有句话叫做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,王君口里则是大魔头走上歧途的关键□□物。而眼下陆珣手里拿着的,便是火柴盒子里最后一根。

    “陆珣。”

    阿汀压下身来,在他面前缩成小团。

    他望着她,眼缓慢地开又缓慢地合。当初奄奄一息蜷缩在角落,她大胆接近他的时候,他就拿这种眼神打量她。

    “好了陆珣。”

    她握住他的手,将大而骨干的掌贴上脸庞。一个柔软的包容的吻落在掌根,两汪水似的眼睛望着他。阿汀轻声说:“到这里就好了,陆珣。”

    像水膜隔阂被打破。

    陆珣被拽回安全线内,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而章程程也到了忍耐的极限,吐出塞嘴的脏布。口齿盛满鲜血地喃喃:“林雪春、贱货。你怎么还不死,你就该被活活烧死!死!去死!“

    越说越精神失控,她双目赤红,走火入魔般仰头畅畅快快地大喊一声:“林雪春你早晚要死!不得好死!!”

    石破天惊。

    它飞速穿走过长长的朝柳巷,恍惚间竟如漫漫一生临死前的、最后嘶鸣。

    林雪春醒了。

    还勃然大怒。

    “狗日玩意儿让不让人睡觉了?!”

    她睁眼,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,麻利披上外衣套上鞋,大步带风往外走,边走边破口大骂:“猫叫完狗叫,狗叫完人叫。大半夜的你他奶奶都嚷嚷个什么劲儿,没完没了了是吧?!”

    “谁喊老娘了?滚出来看我弄不死你!”

    抬脚踹开门,林雪春共在院子里瞅见四人:一对兄妹、神出鬼没的野小子陆珣,还有个五花大绑小板凳的女人,头发乱七八糟挡着脸,看不清楚样貌。

    “这谁啊?”

    林雪春话音刚落,外头传来敲门声:“我们是街道公安局的,麻烦开下门配合调查,我们来找章程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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